晨光透过酒店窗帘的缝隙斜切进来,在地毯上投下一道亮痕。唐悠悠坐在床沿,手里捏着那支录音笔,指腹反复摩挲着冰冷的外壳。里面的录音她听了三遍,王坤那句“不懂‘变通’一辈子没出头之日”像根刺,扎在耳膜上嗡嗡作响。
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起来,屏幕上“李姐”两个字跳得刺眼。她深吸一口气接起,还没来得及开口,经纪人李姐的声音就劈头盖脸砸过来:“悠悠你怎么回事?王制片刚才打电话来,说你昨晚给他甩脸子了?”
“他想让我去陪酒,还说……”唐悠悠攥紧了手机,指节泛白,“说不去就删减戏份。”
“陪酒怎么了?”李姐的声音陡然拔高,“圈子里逢场作戏不是很正常吗?王坤是什么人你不知道?他手里握着多少资源?你一个小演员,跟他硬刚有什么好处?”
“可那不是逢场作戏,他明摆着……”
“明摆着什么?明摆着给你机会!”李姐打断她,语气里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急切,“《长安月》这角色你试镜了三次才拿下,筹备了整整两个月,台词背得比户口本都熟,就为了这点‘小事’要放弃?”
唐悠悠喉间发紧,说不出话来。是啊,她怎么能忘?为了演好林婉儿,她翻遍了晚唐的野史,跟着老师学了一个月的古琴,甚至把剧本里每句台词的重音都标了不同颜色的记号。上次拍定妆照,她特意让化妆师把眉峰画得低一点,因为林婉儿是“藏锋于内”的性子,连鬓角的碎发角度都和造型师磨了半天。
“我只想好好演戏。”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,却带着股拗劲。
“好好演戏?”李姐冷笑一声,“没有戏份,你演空气吗?刚才导演组发来新剧本,你原定下周的重头戏,分给女四号了。”
“什么?”唐悠悠猛地站起来,床头柜上的剧本滑落在地,哗啦啦散了一地页脚卷起的纸页,“那是林婉儿和男主决裂的关键戏!删掉了这个,角色就立不住了!”
“立不立得住,不是你说了算。”李姐的声音软了些,带着点劝诱,“王坤说了,只要你今晚陪张总喝杯酒,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。就一杯,意思意思,不算委屈你。”
唐悠悠看着散落在地的剧本,上面密密麻麻的批注突然变得模糊。她仿佛能看见林婉儿站在冷宫的月光下,眼神倔强地望着宫墙:“纵使被弃,亦不能失了风骨。”这是她自己加在剧本空白处的批注,此刻像在无声地问她:你要食言吗?
“我不去。”她捡起剧本,指尖抚过自己写的那句批注,“李姐,能不能帮我问问导演,戏份能不能别删?我可以少要片酬,甚至……甚至免费演都行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,传来李姐疲惫的叹息:“悠悠,你太天真了。导演?导演也要看制片人的脸色。王坤在电话里放话了,‘不识抬举就滚出剧组’,你以为这是吓唬人?上周那个男三号,就因为顶撞了他,直接被换了,连杀青照都没来得及拍。”
唐悠悠走到窗边,掀开窗帘一角。剧组的大巴正停在楼下,女四号正被助理围着上妆,笑得一脸明媚。听说她是王坤亲自塞进来的新人,之前只演过广告。
“可是……”
“没什么可是的。”李姐打断她,“我给你半小时考虑。要么今晚去酒局,要么……咱们就提前收拾东西。”
电话挂断的忙音像重锤,敲得唐悠悠耳膜发疼。她蹲在地上,把散落的剧本一页页捡起来,每一页都有她的体温。翻到林婉儿初入宫时的戏份,她标注着“眼神要像含着星子,既好奇又胆怯”,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星星。那是她熬夜查资料时,看到晚唐诗人写的“入宫初见月,疑是故人来”,特意记下来的灵感。
手机又响了,是同组的小米发来的微信:“悠悠姐,刚听场务说你的戏被删了?王制片刚才在片场骂骂咧咧,说‘不知好歹的东西’,你可得小心点。”后面跟着个哭泣的表情。
唐悠悠回复了个“谢谢”,指尖停在屏幕上,迟迟没放下。她想起昨天拍冷宫戏时,导演夸她“把林婉儿的倔劲演活了”,说这段戏肯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