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漫过溪谷的最后一缕余晖时,赵海棠的吉他弦还在发烫。他坐在露营地的篝火旁,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琴弦,火苗舔着木柴的噼啪声里,突然蹦出一串清亮的音符——像溪水里跃出的小鱼,带着湿漉漉的灵气。
“等等……”他猛地按住琴弦,眼睛在黑暗里亮得惊人。身边的咖喱酱正举着往火上凑,被他这声低呼吓得手一抖,糖签差点戳到帐篷布。“海棠哥,你咋了?”
赵海棠没应声,指尖在琴弦上飞快游走,刚才那串音符像颗种子,在脑子里疯长。他想起下午在向日葵花田,天宇举着相机追着蝴蝶跑,镜头里晃过一片金黄金黄的花盘,美嘉站在花丛里笑,裙摆扫过花杆的沙沙声;想起张伟在溪边钓起只拖鞋时的哀嚎,混着溪水流过鹅卵石的叮咚响;还有大力蹲在石头上记笔记,笔尖划过纸页的“沙沙”声,和远处不知哪只鸟突然的啼鸣……这些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开,缠着琴弦往上爬。
“别碰我,”他头也不抬地拨开咖喱酱递来的,从背包里翻出皱巴巴的歌词本,铅笔在纸上戳出密密麻麻的小点,“灵感来了——”
篝火旁的谈笑声渐渐低下去,大家都知道这是赵海棠的“创作模式”。天宇往火堆里添了块木柴,火星噼啪溅起来,照见他本子上歪扭的音符和短句:“向日葵转着圈追太阳/拖鞋在鱼钩上晃/溪水偷喝了张伟的汽水/泡泡里漂着整个夏天……”
“这几句有意思啊。”天宇凑过去看,铅笔字被火烤得有点卷边,“把今天的事都写进去了?”
赵海棠点头,手指在琴弦上敲出节拍:“刚才摸吉他时突然想通了——写歌不一定非要讲大道理,把眼睛看见的、耳朵听见的串起来,就像把溪谷的风装进歌里,听的人自然能闻到向日葵的味。”他弹了个和弦,调子轻快得像踩着水走,“你听这段,像不像张伟掉水里时‘扑通’那下?”
琴弦“咚”地一声闷响,果然神似。张伟刚啃了口玉米,闻言差点把玉米粒喷进火里:“能不能别总提我掉水里的事!”
“就得提,”赵海棠笑着拨了下弦,“这才是今天最鲜活的瞬间啊。你想,以后咱们老了,听见这歌,一准能想起今天——你湿淋淋爬上岸,裤脚还滴着水,手里攥着半根没吃完的香肠。”
美嘉捂着嘴笑:“那得把咖喱酱被蜜蜂追的事也写进去!她抱着头跑,草帽飞起来挂在向日葵上,活像只受惊的小母鸡。”
“早记上了。”赵海棠把本子往她眼前晃,“‘草帽卡在花杆上/蜜蜂哼着跑调的歌’——这不就是嘛。”
咖喱酱抢过本子假装要撕,却被上面的句子逗笑:“写得还挺像回事……那大力姐蹲在那记笔记,你咋写的?”
赵海棠翻到下一页,指着一行小字:“‘眼镜片沾着溪谷的光/笔尖把风都记成了行’——你看,她记数据的样子,认真得像在给夏天写说明书,本身就很有画面感。”
大力推了推眼镜,耳尖有点热:“只是记录客观数据而已。”
“可在我眼里就是歌词啊。”赵海棠弹了段新旋律,比刚才更柔缓,“你看那溪水,咱们喝着是甜的,你测它pH值7.2;向日葵看着是黄的,你说花盘倾角35度最适合追光——这些不一样的视角凑在一起,才是完整的溪谷啊。”
天宇往他手里塞了瓶冰汽水,瓶身的水珠滴在歌词本上,晕开一小片墨迹。“别停,”他声音里带着笑意,“刚才那串音符挺好,顺着往下走,说不定能写出首能跟着晃腿的歌。”
赵海棠灌了口汽水,气泡在喉咙里炸开,灵感跟着冒出来。他突然想起出发时,天宇开车路过村口老槐树,树影在挡风玻璃上晃成一串跳房子的格子;想起大力把薄荷苗放进塑料袋时,说“温度湿度够的话,明天就能扎根”;想起子乔偷偷往美嘉包里塞巧克力,被阳光晒化了半块,在纸巾上印出深褐色的印子……这些碎片像被线串起来,跟着琴弦的节奏晃。
“我想加段口琴。”他突然说,“刚才大力说口琴音色和溪谷配,我试试——”他放下吉他,从背包里翻出把旧口琴,是去年生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