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熹微,却驱不散稽核处上空弥漫的沉重。¢微`趣^小!说? \免!费.阅-读¨周算盘殁了的消息,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,在有限的知情者心中激起惊涛骇浪,却又被更强大的力量死死压抑着,未能扩散出去。公廨内外,锦衣卫的护卫明显又加强了几分,气氛肃杀得令人窒息。
沈涵将自己关在值房内,面前摊开着的是周算盘留下的、最后誊抄的那几张关联图,上面朱笔勾勒的线条与名字,此刻看来,每一个都浸透着同僚未干的血泪。他的脸色比窗外尚未完全放亮的天色还要沉郁,眼底布满了血丝,臂上的伤处隐隐作痛,却远不及心头的万分之一。
他没有时间沉溺于悲伤。周算盘用性命换来的线索,必须立刻转化为行动。
他首先召来了那名传递过消息、与周算盘有同乡之谊的中间人,此人名叫赵实,是稽核处一名沉默寡言却极其可靠的书办。
“赵书办,”沈涵的声音因缺乏睡眠和情绪压抑而沙哑,“周主事临终前,提及他老家旧宅书房东墙第三块砖下,藏有重要物证。此事关乎朝廷大计,亦关乎为周主事雪冤,需绝对隐秘。”
赵实闻言,身躯一震,脸上露出悲愤与决然交织的神色,立刻躬身道:“大人放心!属下明白!周主事是属下的同乡,更是属下敬佩之人!属下即刻告假,亲自跑一趟,定将东西完好无损地带回来!”
“不,”沈涵摇头,目光锐利,“你不能亲自去。+d\u,a¢n`q.i-n-g\s·i_.~o?r!g·你的面孔,在稽核处并非秘密,恐怕早已落在某些人眼中。你立刻寻一个绝对可靠、身手敏捷、且与稽核处毫无明面关联的生面孔,将地点和取物方法告知于他,让他即刻出发,日夜兼程。你留在京中,负责接应联络。”
赵实略一思索,便明白了沈涵的顾虑,重重点头:“属下遵命!这就去办!”
赵实领命而去,脚步匆匆却沉稳。沈涵看着他离开的背影,知道这是第一步险棋,那藏于乡间旧宅的账册副本,是周算盘预留的最后杀招,也是他们目前所能掌握的、最可能接近核心的铁证。只希望,对手的手还未伸得那么长,那么快。
安排完此事,沈涵略松了口气,但心头的巨石并未减轻分毫。他起身,走向周算盘生前居住的那间后衙厢房。这里已被暂时封锁,除了沈涵和必要的护卫,无人可以进入。-p′f·w^x¨w`._n?e/t\
房间内还保持着周算盘最后离开时的样子,简单,甚至有些简陋。一张硬板床,一张书桌,一把椅子,一个存放衣物的旧木箱。
桌上还摊着几本未合上的算学典籍和几张写满演算过程的草纸,墨迹早已干透。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药味和……属于周算盘那特有的、混合着墨与纸的气息。
沈涵的目光缓缓扫过房间的每一处,最后落在那个旧木箱上。他走过去,蹲下身,打开了箱子。里面只有几件半旧的官袍和常服,叠得整整齐齐,下面压着几本厚厚的、显然是周算盘私人整理的算学笔记和账目心得。
沈涵一件件拿起,又一件件放下,动作轻柔。当他拿起最下面那本蓝色封皮的笔记时,一张折叠着的、略显发黄的薄纸,从书页中滑落出来。
他拾起那张纸,展开。上面并非账目数字,而是用极其工整、却带着一丝颤抖的笔迹,写着一首五言绝句:
“孤灯映寒窗,冷月照铁肠。
但求账册清,何惧风雪狂。”
没有落款,没有日期。
沈涵认得这字迹,是周算盘的。这诗,恐怕是他某次深夜核账、倍感压力与孤寂时写下的。寥寥二十字,写尽了一个秉持公心、却身处漩涡中心的算学之士的坚守与悲凉。
“但求账册清,何惧风雪狂……”沈涵低声念着最后两句,指尖微微颤抖。周算盘做到了,他求得了账册背后的“清”,却也真的殒命于这漫天风雪之中。
他将这首诗小心翼翼地重新折好,贴身放入自己的怀中。这不仅是纪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