布莱克最终先动了,她极其小心地,一点一点地从被子里挪出来,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,像只偷腥的猫一样,踮着脚尖走向浴室。斯嘉丽看着她窈窕的背影,没有动,只是重新躺好,闭上眼睛,仿佛一切从未发生。
银辉漫过礁岩时,潮先漫了上来。
不是撞碎在石上的烈浪,是指尖碾过沙砾的软涌,从远海衔着星子的凉,先擦过嶙峋的礁尖,又绕着光滑的岩柱打了个旋。滩上的潮纹便跟着颤了颤,是银白的浪沫,是淡青的水痕,一缕贴着一缕漫过礁底的凹处,像被月光引着,怯生生地往岩缝里钻。潮头往礁丛深处拢,月光就追着渗了进去,绕着三根相倚的岩柱缠成一团,呼吸似的,凉一阵,暖一阵。
银辉从云缝里淌下来,顺着礁的棱角滑,掀起浪尖的碎沫,也掀起潮层的褶皱。潮水簌簌地漫上来,先是轻叩,像吻落在石纹的凹处,而后是密密的摩挲,贴着礁的脊背,顺着岩的腰线,叠成一层软缎。潮的力道重了些,卷着浪往三根岩柱相贴的地方涌,白的沫青的水挤在一处,被礁岩压得蜷起边缘,却又借着月光的劲,固执地往彼此的缝隙里嵌。
浪峰抵在礁心的凹处,月光便从那缝隙里钻进去,带着潮水的咸腥,也带着岩间松脂的暖香,搅得滩上的夜气发烫。潮在脚边旋成涡,越转越急,像被月光攥住了尾,又猛地散开,漫到三根岩柱交叠的基座,沾了礁上的苔,也沾了岩边的草。月光裹着潮,潮缠着礁,滩上的声响都揉成了软语,只有浪沫相擦的簌簌,和月穿过云絮的低吟,缠缠绵绵,漫了一滩的温柔。
潮渐渐缓了时,月光便静下来,薄薄地覆在三根岩柱上,像被揉皱又展平的银纱。浪尖与礁唇相触的刹那,月光凝在浪沫的边缘,卷着一粒碎星的光,轻轻落在岩柱相抵的缝隙,旋了半圈,便定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