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宁闻言笑了笑:“子龙,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。
接下来的路只会更难走。
你也说了江南士绅不会坐以待毙,这些人在江南作威作福多年,早已是土皇帝,怎会甘心被朝廷辖制?
拼命反抗是必然的,甚至可能公然造反。”
陈子龙面露疑色说道:“可侯爷,如今徐州民心皆向朝廷。
有道是‘民心所向,众望所归’,这是天下大势,江南士绅难道能逆势而为?”
“民心所向?”
江宁端起茶盏,笑着问道:“子龙,你先说说,什么是民心所向?”
陈子龙道:“侯爷在徐州推行朝廷新政,给百姓便利与实惠,百姓感念朝廷恩典,这便是民心所向。”
“这话不假,”江宁点头,话锋却一转,“但民心也是能被压下去的。
今天我便给你上一课。
朝廷在北方推新政多年,成效有目共睹,为何在江南推不动?
连大明皇家商会都被排挤得退回了北方?
只因江南士绅手握海量财富与资源,无数百姓要靠他们活命。
而百姓大多懵懂,像待教的孩子一样,需要引导,需要教化。”
他看向陈子龙,语气沉了几分:“前几日总兵府外的百姓,被逼到绝境,也只敢上门求一条活路,却不敢质问朝廷为何收那么多税。
为何?
因为他们对官府心存畏惧,又被地主士绅欺压太久,早已没了血性。
你信不信,咱们刚到徐州那会,若刘妙良那些士绅只要愿意舍弃手中的一部分利益,百姓们一定会拼死保他们,甚至对抗朝廷。”
陈子龙惊得瞪圆了眼。这话若是旁人说的,他一定会斥责对方妖言惑众,可从江宁口中说出,他却无从反驳,只觉心头一震。
江宁接着道:“百姓大多没有‘国家’的概念。
华夏大地王朝兴衰更迭,你方唱罢我登场。
江山都不知道改了多少次姓,皇帝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人了。
可百姓还是那些百姓。
只有吃饱穿暖、不受欺压,他们才会有家国情怀。
若是连饭都吃不上,随时可能饿死,管他谁当皇帝、哪个朝代,活下去才是头等大事。”
大明天下由无数百姓组成,可百姓先有小家,才有大家。
连小家都顾不好,空谈‘顾大家舍小家’,是站不住脚的。
朝廷若让百姓吃不饱、穿不暖,还要遭受贪官污吏和地主士绅的剥削压榨,又凭什么要求他们舍小家成全朝廷?
这道理讲不通。”
他看着陈子龙正色道:“所以,对待百姓,得先让他们吃饱穿暖,不受欺压,再慢慢引导,让他们心里有朝廷、有大明,这才是真的民心所向。
接下来若江南士绅肯下血本,你信不信,江南百姓就会跟着他们造反对抗朝廷?”
陈子龙一时语塞,竟不知如何反驳。
江宁的话直指人心,虽残酷,却是事实。
片刻后,他郑重起身,对着江宁深深一揖:“多谢侯爷教诲,子龙铭记于心,此生不忘,必以匡扶天下百姓为己任!”
江宁凝视着他,未发一言。
陈子龙见状,又道:“侯爷与子龙虽无师徒之名,却解了子龙心中之惑,已有师徒之实。
今日行此弟子礼,侯爷不必担忧,子龙绝不会借侯爷名号为非作歹。
今后侯爷仍是侯爷,子龙仍是子龙,但在子龙心中,侯爷便是恩师。”
江宁笑了笑说道:“今天如果是别人说这话,我定让人把他推出去砍了。
但你陈子龙说的,我信。
你这个弟子,我收下了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锐利起来,“你要记住今日之言,以匡扶百姓为己任。
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