烬渊没有回应。他覆盖着骨甲的头颅微微抬起,灰暗的瞳孔穿透低垂的污浊云层,仿佛望向那不可见的、冰冷秩序窥视者的方向。指尖的混沌魂火无声熄灭。
留在此地,已无意义。
他缓缓转身,覆盖着骨甲的双足踏在龟裂的、褪去污秽的灰褐色大地上。不再有大地沉降的臣服异象,只有沉重的脚步声在死寂中回荡。
一步踏出,身形化作一道凝练的灰烬流光,不再刻意收敛气息,却也不复之前焚净污秽时的霸道张扬。那融合了归墟本源、暗烬帝魂与新生的混沌魂火的威压,如同内敛的深渊,无声地扩散开来。所过之处,残留的灰黑毒瘴如同遇到克星,瞬间被排开、净化,留下相对清冷的空气。崩塌的山石在威压下簌簌滚落,露出下方更加古老沧桑的岩层。
他如同一个沉默的巡狩者,沿着葬龙渊破碎的边缘,向着更北的方向……疾驰而去。
葬龙渊的疆域在脚下飞速倒退。越往北,大地的景象越发触目惊心。破碎的山河逐渐被无边无际的灰败荒原所取代。枯死的巨树只剩下焦黑的枝干,如同伸向灰暗天空的绝望手臂。干涸的河床龟裂纵横,如同大地的皱纹。空气中弥漫的衰败与死寂气息并未因葬龙渊核心的净化而减弱,反而更加浓郁、更加……绝望。
偶尔,能看到一些巨大的、形态扭曲的灰黑石雕,凝固在生前挣扎或逃窜的姿态,散落在荒原之上。那是被重度归墟侵蚀、彻底异化后又被某种力量瞬间剥夺了存在意义的魔物残骸。它们空洞的眼窝无声地诉说着这片土地的苦难。
烬渊的速度极快,灰烬流光撕裂灰暗的天幕。
数个时辰后,一片截然不同的景象,撞入了烬渊的视野。
荒原的尽头,出现了一道巨大的、由无数断裂山脉勉强构筑成的、蜿蜒如巨龙残骸的……环形山脉!山脉本身也呈现出灰败的色泽,许多地方崩塌断裂,露出内部如同朽木般的结构。然而,在这环形山脉的怀抱之中,却奇迹般地……存在着大片相对“完整”的土地!
虽然大地依旧贫瘠,布满了裂痕,枯黄的杂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,但至少不再是那种令人绝望的、连泥土都散发着腐朽气息的灰败。一些低矮、用巨大灰岩粗糙垒砌的房屋聚落,如同顽强生长在石缝中的苔藓,稀疏地分布在这片环形盆地的边缘。更远处,盆地中心地带,甚至能看到一片片被精心开垦过的、虽然作物稀疏萎黄、却顽强存活的田地!田地边缘,引来了浑浊溪水,修筑着简陋的石渠。
最引人注目的,是盆地中央,一座依托着环形山脉最高峰、用灰黑色巨石垒砌而成的……巨大石城!
石城的城墙高大而粗糙,布满了刀劈斧凿和能量冲击留下的痕迹,许多地方用巨大的兽骨和断裂的金属进行着修补,透着一股蛮荒而坚韧的气息。城墙上,依稀能看到一些穿着简陋皮甲、手持骨矛或石斧的守卫身影在警戒。城中,一些高大的石质建筑顶端,竖立着用巨大兽骨或奇异矿石雕刻而成的图腾柱,图腾大多呈现为咆哮的巨兽或手持兵刃的战士形象,散发出一种微弱却清晰的、属于人族的原始气血与守护意志的波动。
北荒王庭!
这片被环形山脉勉强庇护、在北荒死地中挣扎求存的人族最后堡垒!
烬渊的灰烬流光,在王庭盆地边缘的环形山脉一处高耸的断崖上,无声无息地……停了下来。
他覆盖着骨甲的身躯立于断崖边缘,灰暗的瞳孔俯视着下方那片在绝望中透着一丝顽强生机的景象。空气不再纯净,混杂着人烟的气息、牲畜的膻味、草木的枯败以及……一丝若有若无、却更加精纯的……归墟死气的味道!这味道并非弥漫在空气中,而是如同地底升腾的瘴气,丝丝缕缕地从盆地某些裂缝中渗出,被王庭中那些简陋石屋下布置的、散发着微弱净化光芒的粗糙符文阵列艰难地过滤、阻挡着。
显然,这里也并非净土。归墟的侵蚀,如同无孔不入的毒液,依旧在缓慢渗透着这最后的庇护所。
就在烬渊的目光扫过王庭石城中心那片相对高大的建筑群时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