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慕容嫣点了点头,“水能载舟,亦能覆舟。这个道理,朕今天,才算是真正明白了。”
她想起了林臻。
想起了他曾经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。
——“嫣儿,当皇帝,不是坐在高高的凤椅上,发号施令就够了。你要走下去,走到你的子民中间去,去听他们的声音,去感受他们的喜怒哀乐。”
那时候,她还不太明白。
现在,她懂了。
“杜相,”她转过头,轻声问道,“夫君那边,还是没有消息吗?”
杜-如晦的脸上,闪过一丝忧色,但还是躬身答道:“回陛下,还没有。鬼影大人他们押送李显,进入深山之后,便也和我们失去了联系。想来,是山中地势复杂,阻碍了传讯。”
慕容嫣的心,又沉了下去。
已经三天了。
整整三天,音讯全无。
她不知道他在里面,到底遇到了什么。
她只知道,等待的每一分,每一秒,都是一种煎熬。
她甚至有些后悔,后悔当初为什么不跟着他一起去。至少,那样她还能陪在他身边,与他同生共死。
可是,她不能。
她是皇帝。
她必须留在这里,为他,也为这整个大乾,守好这片最重要的后方。
“陛下,您不必太过忧虑。”杜-如晦看出了她的担忧,连忙安慰道,“王爷他吉人天相,智勇双全,天下间,还没有什么能难得住他的。想必,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回来了。”
慕容嫣勉强地笑了笑,没有说话。
她又何尝不知道林臻的本事?
可关心则乱。
只要一天没有他的消息,她的心,就一天也安不下来。
……
与此同时,孔家祖宅,祠堂。
气氛,压抑到了极点。
林臻和剩下的几十名“夜枭”,已经在这里,被困了整整三天。
他们身上的干粮和清水,早已耗尽。
每个人都又饥又渴,疲惫到了极点。
不少人身上的伤口,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,已经开始发炎、化脓,散发着难闻的气味。
但没有一个人抱怨。
他们只是沉默地,靠在冰冷的墙壁上,擦拭着手中的兵器,用最坚韧的意志,对抗着饥饿与死亡的侵袭。
林臻站在祠堂的中央,一动不动,像一尊石化的雕像。
他的目光,始终没有离开过那尊孔家始祖的牌位。
他在等。
等李显的到来。
也同样在和那个已经死去的、却又仿佛无处不在的孔志谦,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博弈。
他知道,孔志谦一定还留下了后手。
这个祠堂,绝不仅仅只是一个用来启动机关的场所。
这里,一定还隐藏着更深的、更致命的陷阱。
“王爷,水……”
鬼影挣扎着,从地上爬了起来,将自己水囊里剩下的最后一口水,递到了林臻的面前。
他的嘴唇,已经干裂得不成样子,脸上也因为失血而毫无血色。
林臻回头,看了他一眼,摇了摇头。
“你们喝吧。我没事。”
“王爷!”鬼影的眼圈,瞬间红了,“您已经三天没有喝过一口水了!再这样下去,您的身体……”
“我说我没事!”林臻的声音,不大,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他从鬼影手中,拿过那个水囊,走到一名已经因为脱水而陷入半昏迷状态的“夜枭”身边,撬开他的嘴,将那最后一口救命的水,灌了进去。
做完这一切,他重新走回祠堂中央。
“鬼影。”
“属下在!”
“如果……我是说如果,”林臻的声音,很平静,“一个时辰之内,我还没有找到出去的路。你就带着剩下的人,从我们来时的那条密道,突围出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