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起，云散。

月光冰冷地洒满小院，照着横七竖八的尸首和凝固的暗红血液。血腥气浓重得令人作呕。

龙啸云撕下衣襟，擦拭着剑上的血渍，脸色因方才的激斗和眼前的惨象而更加苍白。他看向李寻欢，眼神复杂难言。

李寻欢却已蹲在一具尸体旁，仔细检查。他翻看他们的手掌虎口，查看他们的兵刃制式，甚至嗅了嗅兵刃上极淡的油脂气味。

“不是青锋堂的人。”李寻欢忽然道。

“什么？”龙啸云一愣。

“他们的刀不同，手上的老茧位置也略有差异。用的刀油味道更腥，像是…常年在水边活动的人。”李寻欢站起身，目光锐利，“这些人，和茶馆里那三个，不是一伙的。”

龙啸云倒吸一口凉气：“还有另一批人要杀我们？！”

“或者，不是要杀我们。”李寻欢目光扫过院落高墙，“只是要逼我们做点什么。”

逼我们？

龙啸云尚未明白，客栈前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和急促的脚步声，还夹杂着客栈掌柜惊恐的哭喊声！

“官爷！官爷明鉴啊！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！”

官兵？！

李寻欢与龙啸云脸色同时一变！

钟爷！好毒的计策！他故意按兵不动，却引另一批杀手来袭。无论厮杀结果如何，只要惊动官府，他们这两个外乡人、带着兵刃、满院尸首，便是百口莫辩！届时要么束手就擒，要么与官府冲突，无论哪种，都正中其下怀！

“从后面走！”李寻欢毫不迟疑，低喝一声，身形已如轻烟般掠向偏院后墙！

龙啸云紧随其后！

两人刚跃出高墙，落入后方漆黑的小巷，前院官兵的火把和呵斥声就已涌入偏院！

“封锁各处！休走了凶徒！”

小巷深幽，曲折复杂。

两人屏息疾奔，专挑最阴暗的角落穿行。孙家集仿佛变成了一座巨大的迷宫，而他们则是被困在其中的猎物。

在一个岔路口，李寻欢猛地停下脚步，拉住龙啸云，隐于一户人家的门廊阴影之下。

只见前方巷口，火把通明，一队巡夜的乡勇打扮的人正拦路设卡，仔细盘查过往行人——虽然夜深根本没什么行人。为首一人，腰间佩着的，正是青锋堂的制式长刀！

钟爷的人，早已布下天罗地网！

“退！”李寻欢低声道，两人悄无声息地向后退去，拐入另一条更窄的死胡同。

胡同尽头是一堵高墙，墙下堆放着几个破旧的箩筐。

似乎已无路可走。

龙啸云额头冒汗：“怎么办？杀出去？”

李寻欢目光扫过高墙，又看向那些箩筐，缓缓摇头。硬闯，便是彻底与整个孙家集为敌，正中对方下怀。

就在这时，他目光一凝，落在墙角阴影处。

那里，有人用白色的石灰石，画着一个极其仓促、却清晰可辨的标记——

一个圆圈，内部点着一个小点！

与弯刀上、老鹰峡木柱后的标记，一模一样！

但这次，标记旁，还多了一个箭头，指向那堆破箩筐！

是敌？是友？

是又一个陷阱？还是…那神秘标记主人留下的指引？

前有堵截，后有追兵，官兵的搜捕声正在逐渐靠近。

没有时间犹豫！

李寻欢快步走到箩筐前，用力将其搬开！

箩筐下，竟掩盖着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、黑黢黢的狗洞！洞口潮湿，散发着泥土和陈腐的气味。

“这…”龙啸云面露嫌恶与迟疑。钻狗洞？对于心高气傲的江湖客而言，简直是奇耻大辱。

“活着，才有资格谈尊严。”李寻欢声音冰冷，毫不犹豫，率先俯身钻了进去！

龙啸云脸色变幻，一咬牙，也紧随其后。

洞内狭窄潮湿，爬行了约莫数丈，前方隐约传来微弱的光亮和流水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