:“砧子,我觉得……我好像真的病了。”这句话一说出来,一直强撑着的什么东西仿佛瞬间垮塌了。
砧子愣了一下,脸上闪过一丝了然,但并没有表现出惊讶或者恐慌。她只是把声音放得更轻,更柔,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:“是胃还不舒服吗?还是……心里难受?”她没有用“心情不好”这样轻飘飘的词,而是用了“难受”,这个词更精准地触碰到了简忧的状态。
简忧摇了摇头,又点了点头,混乱得不知道该如何表达,眼泪开始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往下掉,不是嚎啕大哭,只是无声地、汹涌地流淌。“我不知道……就是很难受……这里,”她用手指着自己的胸口,用力抵着,仿佛想把那里面的痛苦挖出来,“像要炸开一样。有时候什么都感觉不到,空得可怕,有时候又觉得所有人、所有声音都想害我……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……我对陆沙……我……”她语无伦次,眼泪鼻涕混在一起,形象全无,但她此刻顾不上了。
砧子安静地听着,没有打断,没有说“别哭了”或者“想开点”这种苍白无力的话,也没有追问细节。她只是等简忧的哭声稍微平息,变成断断续续的抽泣时,才非常非常轻声地开口:“简忧,我小姨……是医生。虽然不是看这个科的,但她认识很好的医生,在心理卫生中心。如果你愿意……我陪你去看看,好不好?”她停顿了一下,观察着简忧的反应,又补充道,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轻松,试图减少这件事的沉重感:“就当是……做个全面的检查,让专业人士看看,求个心安,行吗?”
去看医生?不是校医室那种量量体温、开点维生素的敷衍,而是正式的,去“心理卫生中心”那种地方。简忧的心猛地一缩,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。巨大的恐惧瞬间淹没了她。这意味着什么?意味着她要亲手把自己的“不正常”、“脆弱”、“神经病”的标签贴在自己身上,意味着她可能要面对一个明确的、或许很可怕的诊断,意味着她将成为父母、老师、同学眼中真正的“异类”。母亲那张失望又愤怒的脸仿佛又出现在眼前:“你就不能坚强点吗?去看那种医生,你不嫌丢人吗?”
但另一方面,砧子的话又像黑暗中的一丝微光。如果真的……如果真的是一种病呢?像感冒发烧一样,是一种身体(或者说大脑)出了问题的疾病?如果真的有药可以吃,有方法可以治疗,可以让她不再像现在这样痛苦,可以让她不用再害怕自己脑子里的念头,可以让她能像“正常人”一样上课、交往,哪怕只是表面上平静地生活呢?这个想法带着一种罪恶的诱惑力。
恐惧和那一丝微弱的、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期待在她心里激烈地搏斗着。她抬起头,泪眼朦胧地看着砧子。天台的风格砧子额前的碎发吹得不停晃动,但她的眼神很清澈,也很坚定,没有怜悯,只有支持和一种“我们可以试试看”的务实。
风在耳边呼啸,楼下隐约传来操场上体育课的哨声和喧哗,那是另一个世界的声音。简忧紧紧攥着拳,指甲掐进掌心带来的痛感让她稍微清醒。她看着砧子,看着这个她并不算特别亲密、却在此刻向她伸出援手的室友。
许久,许久,就在砧子以为她不会回答,准备再说点什么的时候,简忧极其轻微、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一下头。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,随时会被风吹散,但却清晰地落在了砧子的耳中。
“……好。”
那一句轻如羽毛的“好”,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,在简忧心里漾开一圈圈无声却持久的涟漪。从天台回到喧嚣的宿舍,再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