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p; “积毒已清,正如疏浚河道,大水既泄,堤坝自安。”陈越躬身行礼,递上一杯温热的淡盐水,“是下官疏忽,未考虑到公公这些时日为了国事操劳,体内积火已重。在用护齿垫之时,未能提前备好清热下火的药物加以辅佐,这才导致了这场虚惊。”
他这话可以说是把高帽子戴得滴水不漏。把医疗并发症说成了是张公公为了“国事操劳”导致的“积火”,又主动揽下了“思虑不周”的软钉子,给足了对方面子,又巧妙地把自己摘了个干净。
张公公也是混迹官场的老油条,哪里听不出这话里的弯弯绕?
他接过盐水漱了漱口,只觉得神清气爽。刚才那种要杀陈越全家的心思,此刻早就烟消云散了。人家不仅手到病除,说话还好听,这要是再发难,倒显得自己没气量了。
“陈大人……咱家方才……也是疼急了眼,多有得罪。”张公公叹了口气,语气复杂,“既然是虚火,那是咱家自己身子骨不争气。你……你做得很好。”
陈越低头称谢:“下官分内之事。这是特配的消炎棉条,我给您牙龈上的伤口压上,一个时辰后取出即可。还有这漱口方子,公公每隔两个时辰含漱一次,三日之内,切口必愈,肿痛尽消。这护齿垫,待消肿之后,仍可使用。”
一场惊天的雷霆之怒,就这么在谈笑间化为无形。
走出值房的时候,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。司礼监的回廊下挂起了一排排宫灯,橘红色的光晕洒在青砖地上,晕染开来,煞是好看。
陈越感觉后背那层冷汗被风一吹,凉飕飕的。这急诊出的,简直就是拿命在玩心跳。
正想加快脚步离开这龙潭虎穴,前面的阴影里,一个穿着蟒袍的魁梧身影,如同鬼魅一般,无声无息地浮现出来。
“陈大人真是妙手回春啊。”
李广。
他就站在那里,手里慢悠悠地捻着一串紫檀佛珠,脸上挂着那种标志性的、让人看不透深浅的微笑。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压迫感,比刚才暴怒的张公公还要强烈百倍。
“掌印公公。”陈越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面上却不动声色,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,“托公公的福,张公公已无大碍。”
“无碍就好。张公公可是皇上的笔杆子,若是笔杆子折了,这朝堂上的墨水,怕是要洒一地。”李广慢慢走近两步,那双细长的眼睛像是两把无形的小刀,在陈越身上刮来刮去,“听闻陈大人近日忙得很?除了在这宫里四处灭火,似乎还在那小院子里……钻研些了不得的新奇物件?”
他语气平淡,甚至还带着几分闲聊的意味:“又是要石灰,又是去搜罗什么野猪鬃。那动静,连御膳房的小猴子都知道了。不知陈大人这葫芦里,到底是卖的什么神仙药呢?”
这就叫“哪壶不开提哪壶”。他这一问,直接把陈越那些小心翼翼藏着的底牌,一张张全给翻开了摊在桌面上。
陈越知道,躲是躲不过去的。这老狐狸眼线遍布,恐怕连他在屋里跟赵雪说了几句话都知道。这时候要是遮遮掩掩,反倒显得心虚,更容易招来猜忌。
他决定赌一把,用坦诚换取生存空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