p>洪承畴瞬间觉得肩头一松。皇帝这是要把最棘手的政治斗争自己扛过去,只让他负责执行新政。这等于去了他最大的后顾之忧。
“臣,明白!定不负陛下重托!”这一次,他答得底气十足。
崇祯点点头:“去吧,连夜准备。该抓人抓人,该抄家抄家,动静不妨大一点,让该知道的人,都知道。”
洪承畴领命,快步离去。
崇祯看着他的背影,对阴影里吩咐了一句:“大伴,告诉’,务必让二位‘学透’‘学明白’。”
“老奴明白。”魏忠贤的身影在阴影里欠了欠身。
……
贺逢圣和唐晖被“请”进了楚王府一处僻静院落。环境清雅,用品齐全,就是出不去,外面有侍卫“保护”。美其名曰“陛下体恤,让二位贤臣暂歇,以便随时咨议”,实则是软禁。
第二天,所谓的“学习”就开始了。
来给他们“讲课”的,是衍圣公孔胤植,还有几个刚从陕西、河南灾区回来的湖广籍官员。
孔胤植还好,只是讲讲圣人道理,说什么“士大夫当以天下为己任”,“拯民于水火乃大仁”之类不痛不痒的话。
要命的是那几个家乡遭了灾的官员。他们不用讲大道理,就是一遍遍地说亲眼所见的惨状。
“……易子而食,不是书上写的,是真的啊!易子而食!那孩子……那孩子还没断气……”一个官员说着就哭起来,捶打着自己胸口。
另一个描述黄河决口:“水头几丈高,城郭一下就没了……水里飘的都是人,密密麻麻……我那老仆,为护着我娘……就这么被水卷走了……”
这些血淋淋的故事,每天在贺逢圣和唐晖耳边回荡。他们起初还能强作镇定,后来脸色就越来越白。尤其是唐晖,他是南直隶人,家乡在黄山脚下,但也有不少亲友是江北的,甚至还有淮北的,现在也没了音讯.他听着听着,眼圈就红了。
贺逢圣心里也堵得慌。他是湖广人,没亲身经历,但那惨状听着都心悸。更重要的是,这套“悲情”攻势,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,让他们憋了一肚子的反对理由,根本说不出口。难道能说“我们湖广士绅的利益比几百万灾民的命还重要”?真要这么说了,那湖广地方上的北方官员,可就不认识他这个贺阁老了!
与此同时,外面不好的消息,还是零星传了进来。
今天说洪承畴雷厉风行,已经把粮饷总理衙门的牌子挂出来了。
明天又说,洪大人弹劾了某某知府,罪名是贪腐渎职、阻碍新政。
又过一天,消息更惊悚:洪承畴查抄了贺阁老一房妻弟的家,那人仗着贺家势力,在乡下侵占了不少军屯。还有唐晖的一个得意门生,同时也是他的幕僚,也被拿下,据说是收受贿赂。
贺逢圣听到自家妻弟被抄的消息时,手里茶杯直接掉了。他知道,这是皇帝在用实际行动告诉他:别抱幻想,我能动你身边的人,就能动你。洪承畴那刀,快得很!
唐晖更是头大,他的幕僚凭什么受贿?那还不是因为能借用他的权力替人办事?
这种内外夹击,让贺逢圣和唐晖度日如年。他感觉自己像被放在文火上烤,一点点失去水分,失去挣扎的力气。
这晚,钱谦益来了,先找贺逢圣。
两人在楚王府后院的湖边散步,侍卫远远跟着。
“牧斋兄,”贺逢圣看着黑漆漆的湖面,声音沙哑,“你跟我说句实话,皇上……皇上身边,是不是有小人作祟?是不是那魏忠贤,又在蛊惑圣心?”
他始终不愿相信,这一连串老辣狠准的手段,是那个年轻皇帝自己的主意。
钱谦益停下脚步,叹了口气:“对扬兄,你到现在还看不明白吗?”
“魏忠贤?他如今不过是皇上手里的一枚棋子,指东不敢往西。皇上……呵呵,对扬兄,你觉得,咱们这位皇上,是魏忠贤能操纵的,还是你我,甚或是这满朝文武,天下士绅,能操纵得了的?”
贺逢圣浑身一颤,如遭雷击。钱谦益的话,彻底打碎了他最后的幻想。
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