/p>
而同样借款遭拒,还收到催欠帖子的还不止是一个周老板,汉口、武昌、汉阳的米行几乎都是一个待遇。
贺逢圣很快得知了消息,又惊又怒。他没想到崇祯反应这么快,手段这么直接!他不能坐以待毙,立刻下令给自己能说上话的几个钱庄:继续给周记米行这样的“自己人”放款!他要联合这些粮商,顶住王府的抛压,制造出市场“供不应求”的假象,耗光王府的存粮!
周老板拿到了新的贷款,心下稍安。他咬了咬牙,决定再赌一把,继续吃进平价粮,指望能扛到王府粮食卖光的那一天。
然而,真正的致命一击,来自他万万没想到的方向。
秦王朱存极悄悄地抵达了汉口,秘密地会见了陕商领袖。他没有过多的客套,直接亮出了底牌:“皇上南巡,头等的大事是为我陕西的父老筹措赈灾的粮食。如果湖广因为几个奸佞之徒而乱起来,救活陕西人的粮食从哪里来?希望各位乡贤看在同乡的情分上,稳住市面,收紧对湖广粮商的借贷。这件事办好了,陕西的商户,自然有好的前程。”
陕商看重乡谊,更看清了皇上与秦王亲自到来所展现的决心。第二天,汉口几家由陕商控制的大钱庄态度突然改变了,不仅停止了新增贷款,更是派出了得力的伙计,拿着账本,挨家挨户地催讨湖广粮商的旧债,口气强硬,限期归还。
这一下,周老板这样的粮商彻底慌了神。八王庄的规模虽然大,但是在湖广银钱业中的份额并不多,但陕商钱庄就不一样了,他们二百年来又是替陕西边镇办军需,又是贩卖陕盐、川盐,积累了大量的财富,在湖广银钱业中的份额极高。
他们联手一抽贷,武昌、汉口、汉阳市面上的银子就跟消失了一样!!没有银子,还怎么炒高粮价?
他库房里堆着高价收来的粮食,市价却一天天地往下跌,王府的低价粮还在像流水一样地涌入市场。他的资金链,眼看就要彻底地断裂了。
“抛!赶紧抛!能回多少本是多少!”周老板脸色惨白,绝望地对着手下的伙计嘶喊着。
周记米行开始不计成本地抛售存粮。这一抛,就像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。其他同样资金紧张、债主上门的粮商见了,魂飞魄散,也争先恐后地加入了抛售的行列,生怕跑得慢了,血本无归。
粮价,顿时像雪崩一样地下跌了。从二两一上,猛降到了一两五钱,接着是一两三、一两二……甚至,一两以下!
市场,瞬间就崩盘了。
贺逢圣在家里,接到管家连滚带爬送来的消息时,正端着一杯用景德镇新瓷杯泡着的茶。他手一抖,那精致的杯子“啪”地掉在地上,摔得粉碎。他脸色灰白,瘫坐在太师椅上,嘴唇哆嗦着,喃喃自语:“陕商……连陕商也倒过去了……完了……全完了……”
他原以为崇祯只是善于统军,只能依靠武力强压。万万没想到,这位年轻的皇帝竟能如此迅速地把湖广最根深蒂固的亲王势力,和汉口气焰熏天的陕商力量整合在一起!这精准而凶猛的经济手段,直接击溃了湖广当地豪绅的第一波反击。
这一局,他们输得干干净净。
楚王府内,烛火通明。魏忠贤正低声向崇祯禀报着:
“皇爷,粮价已经平下来了。周记等几家带头囤积的大粮行,快要破产了。‘八王庄’吸收存款很顺利,库房里堆满了银子。”
崇祯“嗯”了一声,脸上并没有多少喜色。这时,一个中书舍人匆匆地走进来,呈上一份密封着的奏章。
“陛下,四川来的六百里加急。”
崇祯拆开了火漆,迅速地扫了几眼。是四川总督朱燮元和石柱总兵秦良玉的联名奏报,说川中的土司因为听到了新政的流言,很有些不稳的迹象,请求朝廷赶快拨发粮饷安抚。
他放下了奏章,嘴角泛起了一丝冷意。
“湖广这边刚有点起色,四川,又不消停了。”
他站起身,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厅堂:“传旨。令朱燮元、秦良玉来武昌相见!”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