功,”洪承畴躬身回答,“全凭陛下威德,将士用命和周王勉励筹措粮食。”
话说得滴水不漏。
崇祯心里哼了一声,脸上却不动声色:“朕调你回京,是觉得陕西那个池塘,太小了。容不下你这条大鱼。”
洪承畴头更低了些:“陛下过奖了,臣惶恐。”
“兵部侍郎的位置,给你留着了,入阁也是早晚。”崇祯话锋一转,“但眼下朕有件更棘手、更要紧的差事,要你去办。”
洪承畴抬起头,目光飞快地扫了崇祯一眼,又垂了下去:“请陛下明示。”
崇祯转过身,手指猛地戳在地图上那个新点的红点上——高家堰!
“就是这里!”
洪承畴的目光顺着那根手指看去。
“雨下了这么多天,黄河淮河,都快涨满了!”崇祯的声音提了起来,带着怒气,“朝堂上那些官员,就知道喊‘发大水了、发大水了’,可大水到底会冲垮哪里,要了谁的命,他们什么都不知道!”
他盯着洪承畴,眼神锐利:“朕要你,以钦差大臣的身份,立刻南下!给朕把淮河的河工,特别是这高家堰,里里外外,查个清清楚楚!”
洪承畴的腰板微微挺直了些。
“你看清楚了!”崇祯的手指几乎要把地图戳破,“这高家堰后面,是淮安,是扬州!是几百万百姓的身家性命!是我大明的盐税、漕运的半壁江山!更是今年东南秋粮的希望!”
“这是大明的命根子!”崇祯几乎是在吼了,“你去看!给朕瞪大眼睛看!要是堤坝结实,朕能睡个安稳觉。要是哪里松了、垮了,哪怕只有一个老鼠洞,你也立刻给朕六百里加急报上来!”
他喘了口气,声音斩钉截铁:“朕就是砸锅卖铁,把内帑掏空了,也拨银子给你去修!去补!朕就一个要求——高家堰,必须万无一失!不能出一点差错!”
暖阁里静了下来。只有崇祯粗重的呼吸声。
洪承畴抬起了头。他脸上没什么表情,但心里面却是一阵阵震惊——不是说要东征辽东了吗?战场怎么变成了高家堰?莫不是皇上得到了密报,高家堰的河工有大问题?唉,那些管河工的贪官污吏太不像话了!怎么什么银子都敢捞?
他猛地抱拳,躬身,声音不大,却像铁锤砸在地上:
“臣,洪承畴,领旨!”
他顿了顿,抬起头,目光直直地看向崇祯:
“此去淮上,臣一定竭尽全力,仔细勘察河工!高家堰在,臣在!高家堰要是守不住……”
他停了一下,一字一顿地说:
“臣,提头来见!”
崇祯看着他眼中的光芒,心里有了点底。他需要的就是这种又狠又稳的人。
他重重地拍了拍洪承畴的肩膀:
“好!朕信你!去吧,收拾一下,连夜出京!朕等你的消息!”
“臣,遵旨!”
洪承畴不再多说,利落地行了个礼,转身,大步走了出去。官袍的下摆带起一阵风。
暖阁的门又关上了。
崇祯还站在原地,目光落回地图上那一点刺目的红。
窗外的雨,还是哗啦啦的在下。
高桂英往前挪了半步,轻声问:“陛下,洪侍郎他……能行吗?”
崇祯没回头,只是轻轻叹了口气。
“行不行……都得让他去。河工这种事,就得洪亨九这种……又硬又奸的人去办。”
他沉默了一会儿,像是说给高桂英听,又像是说给自己听:
“守住了高家堰,就有粮食……有粮食,就能活人……能活人,这大明……就还有一口气……守高家堰,才是大明的国运之战啊!”
他的声音越来越低,最后淹没在了越来越响的雨声里。
同一个雨夜,关外,沈阳。
汗宫清宁宫里的烛火,烧得比北京的乾清宫还要亮堂。雨点砸在琉璃瓦上,噼啪作响,带着关外特有的寒气。
黄台吉背着手,站在一张巨大的辽东舆图前。他的目光像刀子,刮过锦州,掠过还在明军手里的松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