千御前军精骑,六千宣大边骑,再加三千插汉部蒙古骑兵,一人双马,默不作声地站着。
孙传庭按着剑立在最前头,左边是满脸杀气的曹文诏,右边是神色紧绷的李鸿基。苏泰太后穿着一身利落的蒙古袍子,目光炯炯地望着北边。
众人都在等。等一个出发的号令。
这时,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堡外传来。守门军士还没回过神,一队锦衣卫已护着一个穿赤色龙袍的年轻人驰入堡门。
那人利落地翻身下马,目光扫过全场。
徐应元尖声唱道:“皇上驾到——”
校场上的人愣了一瞬,随即哗啦啦跪倒一片。
“万岁!万岁!万万岁!”
孙传庭几人急忙迎上前躬身行礼。
崇祯抬了抬手,声音清晰地说道:“都起来罢。朕来送送你们。”
他没进大帐,径直走上棱堡顶层平台。孙传庭几人赶紧跟上。
晨光中,燕山山脉如一条卧龙,隐约可见。
崇祯扶着墙垛看了一会儿,转过身来,目光从孙传庭、曹文诏、李鸿基脸上扫过,最后停在苏泰身上。
“复州那边,”他每个字都咬得沉重,“黄得功正在用血给你们换时辰。每一刻都在死人,都在烧朕的钱粮。”
他指向西北方向:“你们这次出塞,不是小打小闹。目标只有一个——大宁!”
他的声音沉了下去:“若是拿下大宁,东可震动辽沈,北能切断虏酋与蒙古的联系。即便一时拿不下,也要在大宁周边扬旗立威!叫黄台吉的儿子豪格知道咱大明的厉害!”
平台上静悄悄的,只有风声。
“孙白谷!”崇祯突然喊道。
“臣在!”孙传庭踏前一步,挺直腰板。
“朕命你督师漠南,此次出塞一应事务,皆由你节制。曹文诏、李鸿基及苏泰所部,悉听调遣!”
他特别转向苏泰:“塞外刀枪无眼,打仗靠的是军令如山。你与部众务要听从孙督师将令,同心协力,方能成事。”
苏泰太后立即深深道了个万福,用汉语清晰回道:“陛下天恩,给我母子指望。苏泰与插汉部上下,必遵陛下旨意,听孙督师将令,绝无二心!”
崇祯点了点头,脸色稍缓,朝后挥了挥手。
徐应元会意,尖声唱道:“取——大纛!”
四名魁梧的锦衣卫扛着一根裹着黄绸的长旗杆稳步登堡。旗杆顶端被白绸仔细覆盖着,中部九束黑色牦牛尾垂旒随步伐轻晃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住了。那些蒙古将士,尤其是苏泰,呼吸顿时一紧——他们太清楚白绸下是什么了。
崇祯上前抓住白绸一角,目光扫过众人,沉声道:“此乃.”
他猛地挥手,白绸滑落!
一面素白大纛赫然展现,九束乌黑牦牛尾在晨风中轻扬。
“插汉部汗王的正统信物,九旄白纛!”
苏泰太后下意识后退半步,右手抚胸,眼中满是震撼。几个蒙古将领几乎要跪下去。
崇祯双手接过旗杆,郑重递向苏泰:“朕今日将此纛交予你手。”
苏泰深吸一口气,上前恭敬接过旗杆。她身形微微一沉,随即站稳,将大纛紧紧抱在怀中。
“待大军兵临大宁城下,”崇祯声音陡然提高,“便将这九旄白纛高高竖起!让草原雄鹰都看见!告诉所有蒙古子孙,黄金家族正统未绝!”
苏泰抱着沉甸甸的大纛,深深福下:“陛下……我插汉部永世不忘天恩!”
这时侍卫端上酒碗。
崇祯取碗亲手递给孙传庭、曹文诏、李鸿基,最后一碗递给苏泰。自己也端起一碗。
“满饮此碗!”崇祯举碗高声道,“朕在京师静候捷报!”
说罢仰头饮尽,将碗摔碎在地。
“出发!”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