崇祯拿着吴伟业的折子,起初只是随手翻看。可看着看着,他敲着桌面的手指慢了下来,目光也定住了。
这吴伟业,果然是个明白人。奏折里没空谈什么强国大道理,句句都落在实处:怎么弄来银子,怎么招揽人手,怎么收服人心。条陈写得清楚:
“奉旨开发京西,头一等要紧的是城防。得筑城墙、设闸口,派京营精兵把守,严格盘查进出。不是宗室、勋贵、奉旨准许的大臣皇商和他们的家眷仆役,一概不准放行。”
看到这一条,崇祯心里便叫了声好。用一道高墙,在这乱世里圈出个安安稳稳的富贵窝。安全,才是那些王爷勋贵们最肯花大价钱的东西。
“在西山风景最好的地方,辟出一块地来建‘香山别苑’,作为陛下巡幸时驻跸的行宫。天下的藩王勋贵,可以在旁边择地建府,与天颜近在咫尺,荣宠无极。”
崇祯眼角微微一动。这一笔,真是点到了要害。把天子行宫也放进去,京西就不再是处普通宅院,成了“御苑之邻”。能跟皇帝做邻居,这份尊荣和安全,对那些藩王有着致命的吸引力。而且朕也正好在香山建个离宫.香山,那可是个好地方啊,距离讨厌的煤山又远.
“请设立‘京西官学’,延聘有名望的大儒,讲授经史和实用的学问。特别准许皇子、藩王的子弟、勋戚大臣以及有功的皇商子弟入学,一同求学上进,结下总角之交。”
崇祯心里暗喝一声彩。这可是超级学区房啊!让下一代的龙子凤孙、勋贵子弟从小一块儿念书,结下情分,这是在给几十年后的朝堂铺垫人脉。那些皇商巨贾,为了子孙能攀上这天大的机缘,挤破头也要在京西谋个立足之地。
“奏请在香山别苑,由司礼监或翰林院定期承办‘香山文会’、‘春秋射礼’,陛下可时常亲临,以示倡导。聚集天下英才,论经史,习骑射,以彰我大明文武并重之风。”
妙啊!崇祯心中赞道。这不再是死板的宅邸,而是要打造一个文体活动的高地。定期的高端聚会,皇帝偶尔现身,这不仅仅是玩乐,而是在缔造一种身份认同和圈子文化。
不愧是东林后继,最会玩小圈子了!
“除了藩王、郡王、勋臣的宅邸之外,京西地契只发三百张供给皇商,按照规制建造,先买的人能挑到风水好的地皮。”
崇祯点点头,物以稀为贵,这下不怕他们不来抢了。
“另外,京西那里,书院、银号、古玩市集、织造、酒楼等等都要备齐,住在里面的人足不出城,就能享尽天下的好东西。”
崇祯心道:这是把顶级的衣食住行都包圆了,只卖最贵,不卖最好。
但看着看着,崇祯觉得还不够。他提起朱笔,在奏折的空白处,加了一行批语:
“着即增加一条:创设‘京西兴业堂’。此堂的设立,不是为了敛财,而是为了活财、生财。准许它广泛吸纳藩王、勋戚、海商、皇商的巨额资金,不设限制。凡是漕运、海运、军工、矿冶甚至海外拓殖等有利于国计民生、能获得厚利的营生,无论是户部工部呈报,还是豪商巨贾提议,经过兴业堂评议妥当,都可放入项目池,供出资方选择投资。盈亏自负,风险自担,朝廷为其征信背书。使天下的死钱,化为活水,奔涌于国计民生的干渠。
更可效法古人的智慧,用未来之收益,解决眼前的困难——譬如,将来若要兴师讨虏,便可凭辽东未来收复的土地和俘获为抵押,发行‘平虏债’、‘征东券’,从兴业堂募资。如此,朕若有用兵的需要,就多一个灵活的财源,少一分加赋的压力,更可让天下人的利益,与国运的兴衰紧密相连。”
写完,他放下笔,心里盘算着。这“兴业堂”要是建成了,就不仅仅是圈钱的池子,更是点石成金的手段。它把那些勋贵富豪埋在地窖里的银子挖出来,引导到国家最需要的地方去。他们为了自己的利钱,会比谁都关心漕运是否畅通、工坊是否高效。
将来真要大战,或许就不用只指望那干枯的国库和惹得天怒人怨的加派了,而是可以发行国债,甚至可以为战争拉风险投资——东北可以开垦的耕地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