们是读书人,孤给你们官做,是让你们去牧民,不是去做老爷。征粮、征税、征夫,是头等的大事。到了任上,得和当地的驻防旗官好生协作。事情办好了,孤不吝封赏;办砸了……”黄台吉顿住了,没往下说,但那意思谁都懂了。
“臣……谨记大汗教诲!”李杭的额头冒了汗,连声应承着。
仪式算是完了。
金成仁领了象征旗籍的腰牌,摩挲着上面冰凉的刻字,趾高气扬地走出了宫门。遇上相熟的汉军包衣,说话声都大了几分。
李杭捧着委任状和海州知州的官印,回到了驿馆。关上了门,看着手里的东西,心里一会儿热,一会儿冷。官是当上了,可海州那边啥情况?钱粮的定额多少?咋跟那些旗兵打交道?他脑子里乱糟糟的。
赵四悻悻地跟着自家主子往回走,心里还琢磨着那“八旗朝鲜”的事。他瞅了眼前头一个满洲戈什哈的背影,叹了口气。啥时候轮到自己抬旗啊?
黄台吉打发走了众人,只留下了范文程和几个心腹。
他走到了殿檐下,看着外面又飘起来的雪花。
“范先生,你看,这朝鲜的架子,算是搭起来了。”黄台吉轻轻地呵出了一口白气,“接下来,就看这台戏,能唱得多热闹了。”
范文程躬身道:“大汗圣明。以朝鲜之粮养我八旗之兵,以朝鲜之人充我征战之卒,根基深扎,霸业可期。”
黄台吉没接话,目光好像越过了汉阳城,望向了南边。
他得了密报,崇祯小儿在北京城里搞着什么“真理越辩越明”,磨磨唧唧的。他没那闲工夫,他要以快打慢,抢在崇祯小儿折腾好之前,把兵、粮、械、钱都拢起来,然后给明朝来一把狠的!
……
崇祯三年,大年三十。
北京正阳门外,街角的老字号“清泉茶馆”,今天的生意格外好。二楼的雅座早满了,连大堂也挤得插不进脚了。茶博士提着大铜壶,在人群里钻来钻去,额头上全是汗。
“借光!借光!开水烫着了!”
没人理他。大伙儿的眼神,都盯在手里刚出的《皇明通报》上。头版还是“朱思文”和“卫道子”打着笔仗,可最吸睛的,是新开的“读者评论”栏。
一个坐在窗边的青衣举子清了清嗓子,把大伙儿的注意力引了过去。他指着报纸上“朱思文”文章里的一段,不紧不慢地开了腔:
“诸位,先别争了。朱思文先生这篇文章,有段话说得透亮。他说,眼下朝廷最大的难关,是一个‘钱’字,一个‘粮’字。东北御虏要饷,西北救灾要粮,九边还有几十万军士要吃饭……可国库里,实在掏不出那么多啊!”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了众人:“钱粮从哪儿来?朱先生点了两条道。一条,是彻查南直隶、浙江、江西、湖广那些被官绅隐占的官田,逼他们吐出来,一体纳粮!”
这话一出,几个江南来的士子脸色就有点不对了。
那青衣举子像没瞧见似的,接着说:“第二条道,是全面开征厘金商税,甭管你是士绅还是巨贾,该交税的一个都跑不了!”
先前一个嚷嚷着“与民争利”的北方书生,听到这儿,嘴角抽动了一下。
“可这两条道,好走吗?”青衣举子声调高了些,“动官田,得罪的是东南的缙绅!征商税,刮的是天下富户的油水!哪一件不是难如登天?”
他放下了报纸,看向了众人:“朱思文先生的意思明白得很,跟这两件要命的事比起来,允许宗室科举,让藩王郡王们把占着的庄田、库里的存银存粮拿出来,借给皇上救急,换他朱家子弟一个废除藩禁、能从事四民之业的前程——这岂不是阻力最小、见效最快的法子?”
茶馆里静了一下子。不少人都在琢磨着这话里的味儿。
那青衣举子叹了口气,带着点无奈:“说到底,这不是啥‘与民争利’,是没法子的法子!是让宗室把他们老祖宗留下的、本该属于国用的那份家当,还回来!咱们读书人要做的,不过是点个头,在科场上多几个姓朱的对手。这点‘牺牲’,跟让咱们自个儿倾家荡产(