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崇祯,已有了办法。
“两难?朕看,未必。”他手指在桌上画了画,“朕有个法子,叫‘以战代赈’。”
“以战代赈?”毕自严懵了,黄立极也抬起头,杨嗣昌露出疑惑。以工代赈他们懂,这以战代赈,闻所未闻——其实也不是,隔壁黄台吉现在干的就是这个。文明人叫“代赈”,野蛮人直接叫“抢”。
崇祯看着他们疑惑的样子,不紧不慢地解释:“这‘以战代赈’,有三层意思。”
“其一,军队吸纳流民。孙传庭出兵漠南,需要大量辅兵、民夫转运粮草、修筑工事。传旨下去,此次随军民夫,优先从陕、晋灾区招募青壮。管吃管住,发饷银。这叫‘以战代赈’,先把一部分最不安分的人稳住,给条活路。”
几个大臣微微点头,这倒实在。
“其二,也是最关键的,”崇祯声音沉了下来,他站起身,走到墙上的大明舆图前,手指重重地点在西北,“诸位爱卿可曾想过,我大明为何要在陕西、山西养着几十万边军?以致今日‘军民争粮’,尾大不掉?”
众人面面相觑。
“防的是谁?”崇祯自问自答,手指在河套和土默特川一圈,“防的是河套的‘套匪’!防的是土默特川的蒙古人!”
他猛地转身,目光灼灼:“可如今呢?盘踞河套多年的鄂尔多斯万户,据说已被高迎祥、囊囊大福晋给铲平了!”这“据说”,已有七八成真。
“若孙传庭此次能一举收复土默特川!”崇祯的声音带着对未来的期许,“那我大明北疆的态势,将彻底改变!”
他越说越快,思路清晰:
“届时,便可大幅缩减榆林、宁夏、山西等镇的兵力!卸下这些耗粮耗饷的大包袱,从根本上解决‘军民争粮’!”
“精简出来的边军,一部分最精锐的,或调充昌平镇,加强京畿防务;另一部分,前出到水草丰美的土默特川屯田戍守,把那片地,从负担变成资产!”
“剩下的,或南调云贵,作为‘填川藩王’的护卫,替朝廷压服不恭的土司!”
“另外,”崇祯思索着道,“朕还可招安高迎祥、囊囊大福晋,许他们在河套安居。如此,西北两大心腹之患,或可一举消弭!”
暖阁里死一般寂静。
所有人都被皇帝这番宏大的构想惊呆了。这已不是简单的赈灾或军事行动,这是要重构整个北方的格局!要把战线大大前推,甚至有意将漠南蒙古纳入管辖。气魄之大,思虑之深,远超他们的想象。
崇祯看着目瞪口呆的臣子们,缓缓坐回炕上,语气平静,却带着千钧之力:“如此,方为真正的‘以战代赈’。”
大同镇城外,又是另一番景象。
天地间白茫茫一片,风雪弥漫,将远山、长城和旷野都连成了一体。在这片混沌的雪幕中,靠近长城隘口的一处背风谷地里,却静默地潜伏着一支大军。人数不算极多,约莫两万上下,但尽是精锐。
中军一处临时搭起的小帐内,炭盆有气无力地燃着。孙传庭和曹文诏相对而立。孙传庭神色沉静,正将刚刚送达的密旨递给曹文诏。
曹文诏接过,就着炭盆的微光,迅速扫过,虬髯阔脸上顿时掠过一丝兴奋的神色。
“直插漠南…端掉黄沙堡…立起插汉部大旗…好!”曹文诏将密旨递回,声音沙哑低沉,带着金戈之音,“督师,弟兄们早就憋足了劲,这鬼天气,正合咱的胃口!”
孙传庭点了点头,将密旨仔细收好。他走到帐口,掀开厚重的毡帘一角,望着外面遮天蔽日的风雪,沉声道:“黄台吉算准了咱们不会在这种天气动兵,漠南的守军定然松懈。文诏,此战贵在神速,打他一个措手不及。”
“督师放心!”曹文诏一拍胸膛,“某家带本部儿郎为前锋,定给大军趟开一条路,直扑黄沙堡城下!”
“好!”孙传庭转过身,目光锐利,“老规矩,骑兵都交给你。记住,沿途遇有小股鞑子,不必纠缠,速战速决,以最快速度兵临城下。我率主力随后压至,合围攻坚。”
计议已定,再无多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