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魏忠贤道:“这两日,更是四处钻营,变着法儿打听京营炮厂的事。依奴婢看,通虏的嫌疑,是坐实了!皇爷,要不要老奴现在就派人……”
他做了个拿下的手势。
崇祯端起黄花梨木杯,吹了吹,却没喝。他看向魏忠贤:“大伴,你觉得,眼下拿人,是时候么?”
魏忠贤其实早就知道这位皇爷蔫坏,所以他故意不说出“放长线、钓大鱼”的计策,而是让崇祯来说,这样显得皇爷高明。当下他还装糊涂道:“皇爷的意思是……”
崇祯放下木杯,手指在案上点了点:“这个侯兴国,朕看,倒像是三国里的蒋干,自以为得计,实是送上门来的。”
魏忠贤立马明白了,脸上堆起笑:“皇爷圣明!老奴愚钝,还是皇爷看得深远!放长线,钓大鱼!让他偷,让他打听,咱正好借他的手,给沈阳那位送点‘好物件’去!”
崇祯脸上这才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:“嗯。不是钓大鱼,而是吊黄台吉!魏大伴,朕要他将能吊死黄台吉的绞索,带去沈阳,套在黄台吉的脖子上!”
魏忠贤又换上了一脸懵懂:“万岁爷,老奴愚钝,不知道这个绞索是.”
崇祯一笑:“当然是青铜虎蹲炮的图纸了.”
……
处置完这两桩棘手事,崇祯起身往永和宫去。脚步有些沉。
永和宫里,刘娘娘(刘月香)正和王承恩对着几本账册低声商量。见崇祯进来,忙起身迎驾。
“皇爷。”刘妃脸上带笑,递过一杯温茶。
崇祯接过,喝了一口,放在一旁:“你两个说什么,这般投入?”
王承恩忙将手里厚厚一本章程呈上:“回皇爷,奴婢正同刘娘娘核计‘大明欧罗巴特许贸易公司’的方略和用度。”
刘妃也兴致勃勃地接话:“皇爷,若这船队真能直航欧罗巴,利钱怕是十倍都不止!咱的丝绸、瓷器、茶叶,在那边可是抢手的稀罕物!”
崇祯听着,脸上却没多少喜色。他翻着章程,里面画着大海船的图样,列着要采买的货物单子,还有扩建天津港的预算。
“想法是好的。”崇祯合上章程,看向王承恩,“说说,照这方略,头一遭要投多少银子?”
王承恩脸上现出难色,斟酌着词句:“陛下,这……打造或是买下能远洋的大海船,已不是小数,还得扩建港口、囤积货物、预付水手工钱,还要雇佣能够往来东西洋的西夷船头。对了,所有的大海船都得照着西洋战舰的标准打造,使之能安装红夷大炮……奴婢同刘娘娘粗粗算了算,这开头一脚,没一百五十万两银子,怕是……难成事。”
“一百五十万两……”崇祯重复了一遍,心里像被石头砸了下。
他内承运库里,刨去未来一年需要支付的各项必不能省的开销,能挪动的现银,满打满算也就一百七八十万两似乎是够用了,可是己巳大战眼看就会开始!太仓库里面可没什么银子,到时候军费开支暴涨,都得靠内帑支撑。
他这皇帝,当得是真紧巴。
“愿景是好的,”崇祯叹了口气,把章程轻轻搁在桌上,“可这银子……朕的内帑,也是寅吃卯粮啊。”
刘妃和王承恩对视一眼,都默然。永和宫里,方才那点热乎气,霎时凉了下去。
而崇祯则习惯性地按了按腰子.好像还行啊,那就等那姓杨的妹子来了再说吧!
……
几乎同时,大宁城西南边,辽河上游一处水浅的渡口旁。
农历八月,塞外的秋风已带着一些寒意了,卷起地上的沙尘,抽打在人们脸上。天色灰蒙蒙的,不见日头。一群破衣烂衫的包衣阿哈,呵着白气,在监工的皮鞭下,费力地夯着又干又硬的泥土,为新建的堡垒打着地基。
赵四裹了件脏兮兮的旧棉袄,袖口露出黑黄的棉絮。他手里拎着皮鞭,在工地边缘一瘸一拐地来回走动监工。鳌拜之死并没有给他这个鳌拜家里的包衣奴才带去更多的不幸,反而让他得到了新来的“主子”索尼少爷的赏识。
因着他会来事,又懂拍索少爷的马匹,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