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整个人都僵住了,这都叫什么事自家怎么来一趟北京,就要被送进宫去了而且……一百万嫁妆这也太多了吧皇上纳妃都是这个价谁给得起
丁师爷更是直接“噗通”一声跪倒在地,带着哭腔诉苦:“公公明鉴啊!刘家这些年被郑芝龙压得喘不过气来,生意难做,海路不通,实在……实在拿不出这么多现银了!求公公体恤,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……”
魏忠贤就静静地听着他们哭穷,等到声儿低了下去,只剩下喘粗气的声音了,他才放下了茶盏,脸上露出了高深莫测,甚至带点嘲弄的笑。
“都说完了”他踱到了面如死灰的刘香面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,“你们啊,眼里只看得见皇爷要钱,却看不懂皇爷给的是什么。鼠目寸光!怪不得你刘香,一辈子被郑一官压着打!”
“恩……情”刘香彻底懵了,这一百万两买个嫔位,算哪门子的恩情
“不错!这就是恩情!天大的恩情!泼天的富贵!”魏忠贤的目光陡然锐利了起来,声也拔高了,带着股蛊惑的劲儿,“皇爷纳了你妹子,你刘香就是国舅爷!皇爷金口玉言,还要授你个实缺——‘南洋水师提督总兵官’!秩同总兵,准你开府建牙,专管南洋的海防、通商、抚夷这些大事!”
刘香的眼珠子瞬间瞪得溜圆,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。国舅爷!南洋总兵!这两顶沉甸甸的大帽子砸下来,把他砸得有点晕!
“你好好想想!”魏忠贤的声音充满了煽动力,“有了这‘国舅爷’和‘南洋总兵’的金字招牌,你回到广东,那些以往要你磕头拜码头的官绅豪商,会是什么嘴脸是他们躲着你,还是抬着银子求着跟你合伙你这‘一百万两’的嫁妆钱,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能连本带利地收回来!以前是你求着他们赏饭吃,以后,就得是他们来求你,从你指头缝里漏点‘恩情’出去!而且,这还只是个开头!”
魏忠贤说着,几步走到了窗边,猛地推开了窗户,指向了南边的夜空,图穷匕见,声音变得激昂起来:“他郑芝龙,在北洋占了个小小的济州岛,替朝廷看着点朝鲜、日本,将来就能封郡王!皇上说,南洋那个婆罗洲,地方万里,物产丰饶,顶得上十个济州岛!那地方遍地是香料、是金子!你刘香,以国舅爷、总兵官的身份,替皇爷去经营这片天地,开疆拓土,抚定婆罗洲!将来等你献土归来,皇爷一高兴,赏你的恐怕就不止一个郡王了!说不定是……亲王!世袭罔替,与国同休!”
“亲……亲王!”刘香双腿一软,“噗通”一声跪倒在地,不是怕,是被这泼天的富贵冲得神魂发抖!他嘶声狂喊着:“公公!魏祖宗!是小的蠢!是小的眼瞎!不识皇爷的天恩!一百万两!小的就是去借阎王债,三月内也必定给您和皇爷凑齐了!皇爷的恩情比天高!比海深!我刘香……我刘家,世世代代愿为皇爷效死!肝脑涂地,在所不辞!”
刘月英在一旁,看着兄长转眼间变得状若癫狂,立刻和丁师爷算计起如何凑钱、如何利用新身份捞取好处,她心中最初的那点屈辱和惊愕,顷刻间被一股冰冷的明悟取代了。
她全明白了。
皇帝哪是贪图美色
他分明是硬吃她的软饭!用她这“嫔妃”的名分当作绳子,牢牢套住她哥哥这位“粤海王”,再通过刘家这根线,去牵动广东、南洋那群富得流油的豪商巨贾。今天是一百万两“嫁妆”,明天就可能是通过刘家之手,向那些想攀附“国舅爷”和“南洋总兵”的人“派发恩情”——一张特许贸易的牌照,一份海外垦殖的许可,乃至一纸剿抚海盗的谕令,哪一样不能换来真金白银皇帝这是要把广东、南洋的财力和物力,都变成他棋盘上的棋子,最终化成辽东战场上消耗建奴的粮饷、火药和人命!
想通了这一节,刘月英就对那位深宫中的年轻皇帝生出了难以言喻的兴趣。
这个君王,手段够狠,也够……不要脸。
为了平辽,连纳妃这种事儿都能被他硬生生做成了一桩恩情换银子的买卖,真的是脸都不要了。
这样的帝王,与史书上那些循规蹈矩的仁君、昏君都不同,带着一股为达目的不管不顾的邪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