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刘香,已经坐快船北上了。皇上急火火地把他们叫来,为的啥事,大伙儿心里都明镜似的。
崇祯手指头停了敲打,抬眼在四个人脸上扫了一圈,没绕弯子:“人都齐了。说正事。郑芝龙和刘香的船,快则十天,慢则半月,就该到天津和登州了。叫你们来,就为一件事:那济州郡王的帽子,卖多少钱合适怎么个卖法,朝廷才不吃亏都说说。”
暖阁里静了一下。卖王爷的帽子……这真是祖宗听了都要跳脚的事儿。可眼下的窟窿,也确实大得吓人。
毕自严像是憋了很久了,上前一步,躬着身子,没开口先叹气:“陛下,”他声音带着哭腔,“臣正要禀报户部的难处。这……这怕是个填不满的大窟窿啊。”
崇祯没言声,只拿眼瞅着他。
毕自严清了清嗓子,开始一样一样报数,清楚得很:“头一件,是北边五省——北直隶、山东、山西、河南、陕西,依着陛下的旨意,试行‘税银改粮’。这本是德政,可收上来的粮秣,旨意说是陕西、山西、北直隶的直补九边,河南、山东的调一半入陕、晋官仓,全不进太仓。臣等仔细算过,这一项,太仓岁入每年净减一百五十万两。”
他顿了顿,偷瞄了下皇帝脸色。崇祯脸上没啥表情。
毕自严只好硬着头皮接着说:“第二件,是减免这五省的辽饷加派。这又少收大约二百一十万两。”
“两下里一加,就是三百六十万两的亏空。”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,“唯一的好信儿,是陛下整顿盐法见了效,崇祯元年的盐税,预计能多收个六十万两左右。”
“可这六十万,填不进三百六十万的窟窿啊!”毕自严声音都带了颤音,“陛下,太仓本就空得能跑马,这一下,底儿都要透了啊!眼瞅着秋俸的日子到了,京官的俸银,京营的饷银,还没着落呢!臣……臣这家,当不下去了!”
他说完,深深低下头。
崇祯心里跟明镜似的。这笔钱,不能再从北五省的穷苦人身上刮了。税银改粮,是为了存粮备荒;停征辽饷,是为了让百姓喘口气。不然,逼反了百姓,比辽东的建奴还可怕。
他沉默了一会儿,才开口,声音倒平静:“知道了。北地百姓苦,朝廷让些利,是不得已。这笔亏空,得从别处找补。”他目光转向王在晋:“王卿,兵部那边,又是怎么个光景辽东不是说能省下些饷银吗”
王在晋闻言,立刻挺直腰板出列:“回陛下,辽东那边,赖陛下威福,设了……设了三藩掎角之势,确能省些开销。经臣核算,每年约可省辽饷二百万两。”
他话锋一转,脸色更沉了:“可是,从辽东调回的精兵,要补入蓟镇、昌平,加强防务,照样得钱。蓟、昌、宣、大四镇,补发欠饷,整备城防器械,招募壮丁,哪样不要钱户部拨的那点银子,根本不够看!全仗陛下从内帑先后拨付二百多万两,才勉强撑住。”
王在晋吸了口气,扔出最后一个消息:“还有更急的,是朝鲜。袁可立袁帅六百里加急奏报,要在南阳湾、江华岛、铁山、南汉山四处修棱堡,作为抗虏大据点。光工料、募夫,配上火器火药,初算没四十万两下不来!还没算发动朝鲜八道义军所需的犒赏、军械、粮秣,又得几十万两。臣粗算,朝鲜事,眼下至少需八十万两才能启动!”
他说完,暖阁里彻底没了声儿。毕自严的脸苦得能滴出水。黄立极捻胡子的手停了。魏忠贤还是那副模样。
崇祯靠回椅背,轻轻吐口气。要不是前阵子抄家、收议罪银弄了几百万,财政早崩了。可光靠这些不行,得有个长久的来钱路子……不,光是钱还不够,大明真正缺的是物资,特别是粮食。
现在的大明可不是什么过剩型经济,而是短缺经济,连最基本的粮食都短缺!
想到这里,他叹息一声:“一进一出,亏空三百八十万……内承运库虽有些进项,但一年最多拨八十万给户部,还差三百万……就得指望东南那些个财神爷了!”
那可是三百万的大窟窿啊!
崇祯站起身,踱了几步,目光扫过众人:“说吧,怎么才能从他们身上,榨出最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