泥块板结着,如同大地狰狞的伤疤。几丛枯黄的、毫无生机的芦苇在冷风中瑟瑟发抖。没有奔涌的河水,没有轰鸣的水声,更没有那座横亘天地、囚禁了她五年光阴的、由巨石和血肉筑成的恐怖荒坝!
消失了?怎么可能消失?!
“坝…我的坝呢?”子妍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,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。
她挣扎着想站起来,双腿却软得如同面条,又一次重重跪倒在干裂的泥块上,碎屑硌得膝盖生疼,却远不及心头的剧痛万分之一。
“不…不可能!它就在那里!它明明就在那里!那么大!”她失神地喃喃,手指神经质地抠挖着身下冰冷的泥土,仿佛要从中挖出那消失的庞然大物。
五年的执念,支撑她在暗河地狱里,活下去的唯一目标——揭开荒坝的真相,找到当年事故的元凶,为那些无声死去的亡魂讨个说法——随着荒坝的消失,轰然崩塌。
一种巨大的、被彻底愚弄和掏空的虚无感,瞬间吞噬了她。
“找不到了…都没了…什么都没了…那些,人呢?叫雀子他们呢?啊?”她蜷缩起来,肩膀抑制不住地剧烈抖动,野鸭七配散的毒力,混合着绝望的洪流,冲击着她的意志。
“子妍姐…”十二弟浑身污泥,狼狈不堪地靠近,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,和一丝不忍。
陆七斤则瘫在几步外,大口喘着粗气,眼神空洞,显然还没从连续的惊吓中完全回神。
只有大哥。
他站在干涸河床的边缘,背对着众人,面对着那片空茫的荒野。
山风吹拂着他染血的衣袍,猎猎作响。
他手中,紧紧攥着那枚沾着血污的碧玉哨——白烟用命守护、最后指明给他的东西。哨子温润的碧色在暮光中流转,却透着一股死寂的冰冷。
他没有回头看一眼崩溃的子妍,也没有理会惊魂未定的十二弟和陆七斤。他的背影挺直如标枪,却透着一股比这干涸河床更荒芜的孤绝。
白烟消散时那冰冷的星光,仿佛还萦绕在他周身。
“毕老三呢?”大哥的声音突兀地响起,似乎是想起来了,低沉冰冷,如同这河床下的冻土。
这名字像一枚冰冷的石子,投入死水。子妍猛地抬起头,泪眼模糊中闪过一丝惊疑。
十二弟和陆七斤也茫然四顾。毕老三,那个总是沉默寡言、背着巨大药箱的同伴,那个和他们一起进入暗河、一起争抢水晶蛤蟆衣的人…不在!
他是什么时候不见了的?在魔音洞口?蜂巢洞窟的混乱中?在穿越结界破口的瞬间?没人注意到!仿佛这个人,就这样悄无声息地,湮灭在了那片幽绿与黑暗交织的死亡之地。
“他…他不会没出来吧?”陆七斤的声音,带着后知后觉的恐惧。
“难怪被那怪物…”十二弟脸色煞白。
就在这死寂的困惑,如同冰冷的蛛网一般一,缠绕住众人时,一个极其突兀的、带着一丝戏谑和金属摩擦般沙哑的嗓音,陡然从河床旁,一处隆起的,风化巨岩后传来:
“啧啧啧,真是感人肺腑啊。神狐殉情,前坝主崩溃,还有一个,来有影,去无踪的倒霉蛋下落不明…精彩,真是一出精彩绝伦的大戏。”
这声音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过耳膜!
所有人悚然一惊,猛地循声望去!
只见一个佝偻的身影,拄着一根弯曲的枯木拐杖,慢悠悠地,从巨岩的阴影里踱了出来。
暮色,勾勒出他那张干瘪如同风干橘皮的脸,深陷的眼窝里,两点浑浊却异常锐利的光芒,如同鬼火般跳跃着,牢牢锁在失魂落魄的子妍身上。
除了苍老瘦弱多了以外,他不是红脸胖子毕老三子,又是谁?!
他身上的衣衫依,旧是在洞窟里,那套灰扑扑的粗布短打,沾着泥点和可疑的暗色污迹,背着一个不知从哪里捡来的,巨大破旧药箱。
但整个人的气质,却与之前那个沉默寡言、甚至有些畏畏缩缩的人截然不同!
此刻的他,像一条终于褪去伪装的毒蛇,浑身散发着一种阴冷、得意、掌控一切的粘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