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老汉推着手推车经过,见墙面写满字的地方快要不够了,索性把车往路边一停,扯下蒙饼的粗布蘸了清水,在车板上写下“陛下亲征,万胜”。刚写完就有路过的铁匠铺学徒掏出火石,在字痕上燎了燎,让水汽更快蒸发,粗布上的字迹便像烙在木头上一般醒目。
街对面的酒肆二楼,几个书生正临窗饮酒。其中穿青衫的秀才将手中狼毫一掷,起身奔到楼下,借着酒劲从店家借来砚台,蘸着浓墨在墙中央写下《出塞》诗句。墨汁顺着墙面往下淌,在“秦时明月汉时关”的笔画间晕出深色水痕,仿佛真有边关的风沙从字里行间漫出来。旁边卖笔墨的掌柜见宣纸快被众人抢光,干脆抱出一捆捆生宣往墙上贴,任由百姓们用手指、树枝、发簪在纸上涂抹,很快就铺成了丈许宽的白色长卷。
几个穿粗布短打的脚夫不知从哪里扛来块门板,用凿子在上面刻“还我云州”四个大字,每凿一下都伴随着齐声呐喊,木屑飞溅在他们黧黑的脸上,混着汗水往下淌。有妇人抱着刚满月的婴儿站在人群后,见门板太高够不着,便把孩子递到丈夫怀里,自己搬来块青石垫在脚下,用烧红的铁钳在门板边缘烫出密密麻麻的小圆点,远看像缀满了星星。
暮色降临时,整条朱雀大街的墙面、树干、店铺门板甚至石狮子背上,都布满了各式各样的字迹。灯笼点亮后,昏黄的光线下,那些歪歪扭扭的笔画仿佛活了过来,“杀”字的撇捺像出鞘的刀,“战”字的竖弯钩似扬起的矛,连孩童写的“必胜”二字,都透着股不容小觑的倔强。巡逻的金吾卫骑马经过,见百姓们还在围着墙面呼喊,非但没有驱散,反而翻身下马,解下腰间佩刀在地上划出“护我大唐”,刀痕深嵌进青石板,月光照上去像道永不愈合的伤疤。
住在坊市深处的老嬷嬷们提着灯笼出来,见不少年轻人写得兴起忘了回家,便端来一盆盆热水让他们洗手。有个瞎眼的老琴师被孙儿搀扶着坐在墙下,用手指摸着那些凹凸不平的字迹,突然仰起头唱起来:“朔风卷地雪漫漫,将军提剑出长安……”沙哑的歌声混着众人的和声,在夜空中传出很远,惊飞了檐角栖息的夜鹭,翅膀扑棱声里,仿佛连天上的星子都在跟着震颤。
三更时分,负责街道洒扫的杂役提着水桶经过,见墙面被墨迹石灰弄得不成样子,却没有去擦。他放下水桶,从怀里掏出块半截的木炭,在街角石碾子上写下自己的名字,又在旁边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箭头,指向云州的方向。露水打湿了他的衣襟,可那笔画却写得格外用力,炭末嵌进石缝里,像是要跟这块石头一起,在长安的泥土里扎下根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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