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出御书房时,李杰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,将官袍的袖口都浸湿了一片,冰凉的布料贴在皮肤上,很不舒服。清晨的阳光透过宫墙的缝隙照进来,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,像一幅破碎的画卷,却驱不散他心头的寒意。他站在丹陛之下,望着远处巍峨的宫殿,宫殿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闪发光,像铺满了金子,可在李杰眼里,那光芒却格外刺眼。脑海里反复回响着皇帝的话,以及那些弹劾奏折上的批注,每个字都像一把小锤子,在他的心上敲打着。
突然之间,他恍然大悟——这场看似简单的对话里,每句话都藏着两层意思。“半年之限”既是沉重的压力,逼他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做出成绩,否则便会万劫不复;也是难得的机会,只要能扭转战局,他就能在朝堂上站稳脚跟,拥有对抗李泰的资本,甚至可能获得更高的地位。“李泰的动作”既是赤裸裸的警告,让他知道自己已经成为别人的眼中钉、肉中刺,随时可能遭到攻击;也是一种默许,皇帝在暗示他可以“适当反击”,不必束手束脚,只要不越过底线就行。
一阵风吹过,带着宫墙内特有的草木清香,那是御花园里的花香和草木的气息,却让李杰打了个寒颤。他意识到,自己所处的环境远比想象中复杂。表面上,他是皇帝倚重的技术人才,掌管着关乎大唐安危的火药研发,风光无限;暗地里,却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,李泰的人、其他觊觎火药功劳的朝臣、甚至可能还有皇帝身边的某些人,他们随时准备在他出错时扑上来咬一口,将他撕得粉碎。
李杰定了定神,用力甩了甩头,试图将那些纷乱的思绪抛之脑后。他加快脚步向新械坊走去,脚步坚定,每一步都踏在实处,石板路被踩得发出“咚咚”的声响,仿佛要用这种方式驱散心中的不安。他知道,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,唯有尽快拿出成果,才能应对这汹涌的暗流,才能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活下去。
新械坊里一片忙碌的景象,工匠们各司其职,铁锤敲打铁块的声音“叮叮当当”,风箱拉动的声音“呼嗒呼嗒”,工匠们的吆喝声“嘿哟、嘿哟”交织在一起,形成一首充满力量的交响曲,充满了生机与活力。王二正带领着几名工匠调试新做好的球形模具,他穿着一身沾满铜屑的粗布短打,额头上布满了汗珠,顺着脸颊滑落,滴落在地上。他拿着卡尺,一丝不苟地测量着模具的尺寸,眼睛瞪得大大的,几乎要贴到模具上,确保每一个都精准无误,误差不超过半分。李四则在一旁盯着蒸汽熔炉,熔炉里的火焰熊熊燃烧,映得他的脸通红,像涂了一层胭脂。他不时调整着风箱的拉杆,动作熟练而精准,让炉温保持在最佳状态,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,显得信心满满。
看到李杰进来,工匠们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,纷纷转过身来,恭敬地行礼,动作整齐划一。“李大人好!”的声音此起彼伏,充满了尊敬。李杰摆了摆手,示意他们继续干活,然后径直走到蒸汽熔炉旁。熔炉里的火焰熊熊燃烧,发出“噼啪”的声响,不时有火星溅起,映得他的脸通红。他看着炉壁上的温度计,那是他亲手改良的,用铜管内注着红色液体,是用胭脂虫和酒精调制的,受热膨胀极为灵敏。红色的液柱稳稳地停在预定的刻度上,像一条沉稳的红线。
“把熔炉温度再提高十度。”李杰对李四说道,语气不容置疑,眼神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。“硝石提纯必须达到九成五,不能有丝毫偏差,我们不能给任何人挑错的机会。”他知道,现在每一个细节都至关重要,任何一点瑕疵都可能被对手利用,成为攻击他的武器。
李四虽然有些疑惑,眉毛微微皱起,嘴里嘟囔着“现在的温度已经够高了”,但还是立刻照做。他调整了风箱的拉杆力度,手臂肌肉紧绷,拉杆被拉得更开,送进的风量更大。熔炉里的火焰瞬间变得更加旺盛,颜色从橙红变成了刺眼的亮黄,温度计的液柱缓缓上升,像一条苏醒的蛇,最终稳定在新的刻度上。
李杰看着跳动的火焰,火焰在他的瞳孔里跳跃,仿佛要将他的灵魂点燃。他心中暗暗下定决心,拳头握得紧紧的,指节都泛白了。他知道,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,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