却靠着精准的时机把握扭转了战局。如今面对这些足以改变战争规则的火药武器,更要拿捏好分寸——既要用其锋芒,又要防其反噬。就像当年推广贞观犁时,明知曲辕犁效率更高,却仍让各地先试种再推广,为的就是避免技术迭代太快引发动荡。
“你可知为何要暂缓?”李世民忽然问道,目光如炬,直直射向李杰。案几上的青铜爵杯里还剩着半杯残酒,酒液在烛火下晃动,映出他鬓角新生的白发。
“臣明白。”李杰的声音平稳如常,“眼下云州战事最急,火球弹与地雷是守城的根本。火箭虽利,却需时日打磨,不如先集中精力解决燃眉之急。”他没有说出口的是,自己早已让王二悄悄打造火箭的尾翼模具,用的还是造球形皂模的边角料,藏在皂坊废弃的地窖里,谁也不会想到。
李世民微微颔首,端起爵杯将残酒一饮而尽,酒液的辛辣在舌尖炸开。“明日让户部给云州送三十石糙米,二十头活羊,告诉尉迟恭,朕的火炮弹壳,三日之内必到。”他将爵杯重重放在案上,杯底与桌面碰撞的脆响,像在为这场决定武器优先级的谈话画上句号。
御书房外,月光终于挣脱云层的束缚,倾泻在石阶上,将青石板照得如同覆了层白雪。《火药军器图谱》被王德小心翼翼地收起,“火箭”篇所在的页码恰好被书脊压住,在封面上投下道细长的阴影,像一头蛰伏的猛兽蜷起了利爪。李杰走出宫门时,回头望了眼那扇紧闭的朱漆窗,窗纸上映着皇帝伏案批阅奏折的身影,烛光将其拉得很长,像一座沉默的山。
朱雀街的石板路被月光洗得发亮,巡逻禁军的长矛在地上拖出“沙沙”的声响。李杰摸了摸袖中那张折成方块的麻纸,上面用炭笔勾勒着火箭的改进草图,边角处还记着“尾翼角度调至四十五度,药筒孔径缩为三分”的小字,墨迹被汗水洇得有些模糊,却依旧清晰可辨。他知道,这“暂缓”二字不过是帝王的权宜之计,只要云州城头传来捷报,那支朱砂笔迟早会再次落下,而那时的火箭,必将带着更惊人的威力刺破苍穹。
走到新械坊的巷口时,里面突然传来风箱的“呼嗒”声,夹杂着铁锤敲打铁砧的闷响。李杰挑亮灯笼,光晕里映出李四的身影——这个总爱穿着补丁短打的工匠正蹲在熔炉旁,用根细铁棍拨动着炉膛里的炭火,火光将他的侧脸照得通红。旁边的木架上,摆着十几个打磨光滑的牛角筒,里面装着不同配比的火药样品,标签上的字迹是李丫儿写的,娟秀工整。
“李大人?”李四抬起头,脸上的汗珠顺着皱纹往下淌,在下巴处汇成水珠滴落,“您看这新焙的硫磺,雪白得像盐,比上次的纯度又高了两分。”他用铜铲舀起一勺硫磺粉,在月光下扬起,粉末闪烁着细碎的银光。
李杰看着那些跳动的火光,突然觉得胸口的郁结消散了许多。无论是暂缓的火箭,还是眼下的火球弹,本质上都是让大唐变强的工具。就像当年推广胡椒种植时,旁人笑他小题大做,却不知那些不起眼的胡椒籽,最终成了打通西域商路的钥匙。如今这些在熔炉边闪烁的火星,迟早会燎原成改变时代的烈焰。
他接过李四递来的硫磺粉,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,粉末细腻得像滑石。“明日开始,按新配比焙炒,”李杰的声音里带着笑意,“咱们先把守城的家伙造得结结实实,等打退了突厥人,再琢磨飞得更远的物件。”
熔炉的火光在两人眼中跳跃,风箱的“呼嗒”声与远处更夫的梆子声交织在一起,像一首正在酝酿的战歌。巷口的灯笼被晚风吹得轻轻摇晃,光晕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,照亮了新械坊门前那块刻着“精工报国”的石碑,碑上的字迹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青光,仿佛在诉说着工匠们的誓言。
天边已露出鱼肚白,第一缕晨曦正从终南山的方向漫过来,将长安城的角楼染成了金红色。李杰转身走向工坊深处,那里的工匠们已经开始忙碌,王二正在用卡尺测量新铸的弹壳,赵五在打磨引信的药线,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专注的神情。而那支决定着无数人命运的朱砂笔,此刻正静静躺在御书房的案上,笔尖的红墨早已干涸,却在图谱的字里行间,埋下了改变大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