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极殿内的空气还未从云州守住的消息中完全舒缓,那丝短暂的喜悦如同风中残烛,刚要燃起就被驿卒捧来的战报彻底击碎。战报的信纸边缘焦黑,像是被火舌贪婪地舔过,留下丑陋的印记,上面还沾着暗红色的污渍,凝固成块,分不清是干涸的血还是混杂着沙土的泥,散发着一股硝烟与血腥混合的刺鼻气味,钻入鼻腔,让人忍不住皱紧眉头。
驿卒跪在冰凉的金砖上,膝盖早已磨破,渗出的血渍与裤子黏在一起,每动一下都牵扯着钻心的疼痛。他双手捧着战报,手臂止不住地颤抖,那颤抖并非因为恐惧,而是源于连日奔波的疲惫和传递消息的急切。这封战报是他冒着生命危险从云州城墙下抢出来的,三日前,他与另外两名同伴从云州出发,一路疾驰,不敢有片刻停歇。昨日在雁门关外,一支突厥游骑兵突然杀出,送报的同伴为了掩护他,毅然调转马头冲向敌军,那支雕翎箭穿透胸膛的 “噗嗤” 声,至今还在他耳边回响,每一次回想都让他心如刀绞。
李世民接过战报的手指微微用力,粗糙的信纸在掌心硌出细小的纹路,带着一种沉甸甸的质感,仿佛承载着云州数十万军民的性命。上面的字迹潦草而急促,笔锋时而凌厉如刀,时而软弱无力,显然是在战火纷飞中仓促写就。墨痕有些地方因汗水浸湿而晕开,模糊了笔画,有些地方又因笔尖干涩而断裂,露出纸底的纤维,却字字透着绝望与急切,像一把把小锤,敲打着李世民的心脏。
“突厥用被俘工匠仿制火球弹,” 李世民低声念着,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沉重,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,“虽威力不及我军十分之一,炸响时仅能崩裂砖石,却已开始用于攻城,守城将士压力倍增。”
他的指腹反复抚过 “仿制” 二字,那两个字像是烧红的烙铁,烫得他指尖发麻,连带着心口都泛起一阵灼痛。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云州城头的惨烈景象:突厥人的投石机将那些粗糙的仿制火球弹抛向城墙,带着呼啸的风声,砸在城砖上,发出沉闷的巨响。砖石崩裂的声音夹杂着将士们的惨叫,飞溅的碎石如同锋利的刀子,划破他们的皮肤,留下一道道狰狞的伤口。而那些被俘的大唐工匠,或许就在敌军阵中,被突厥士兵用刀架着脖子,被迫看着自己造出的武器伤害同胞,眼中满是屈辱与痛苦。
战报往下,字迹越发凌乱,笔画扭曲,仿佛能看到书写者因愤怒与无力而颤抖的手,握着笔的指节都因用力而发白。“自突厥用此物攻城,每日城破数次,全凭将士用血肉之躯填补缺口。昨日西城角楼被炸毁,三十余名弟兄与敌军同归于尽,尸骨无存……”
看到这里,李世民的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,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,闷得发慌。他仿佛能看到那些士兵们抱着炸药包,嘶吼着冲向敌军,与敌人一同淹没在火光中,他们的面容或许还带着稚气,却有着保卫家国的决绝。
末尾那行字几乎是用血泪写就,墨迹中混着暗红的斑点,那是未干的血滴落在纸上留下的痕迹:“守城将士盼火球弹如盼甘霖,望朝廷速发援兵与利器,迟则城破人亡,云州数十万军民,恐无一生还!”
“啪” 的一声,李世民攥紧的拳头砸在龙案上,案上的青铜镇纸被震得跳起半尺高,然后重重地滚落在地,发出沉闷的响声,在寂静的大殿里回荡,惊得众人都是一哆嗦。他的脸色像锅底一样沉了下来,原本深邃的眼眸此刻布满了血丝,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,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。他死死盯着那些还未完全退下的御史,声音冷得像冰,带着刺骨的寒意:“你们说要将配方交予兵部,可看看!突厥已经开始仿制了!”
周范等御史吓得缩了缩脖子,如同受惊的鹌鹑,纷纷低下头,不敢直视皇帝的眼睛。他们能清晰地感受到李世民话语中的怒火,那怒火像岩浆一样在大殿里流淌,灼烧着每个人的皮肤,让他们浑身发烫,却又不敢动弹分毫。
“他们用的还是被俘工匠,造出的东西威力不足十分之一,就已让云州岌岌可危,” 李世民的声音陡然拔高,如同惊雷炸响,震得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,落在众人的官帽上、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