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,洒满了整条街道。青石板路上还带着昨夜的露水,踩上去湿漉漉的,倒映着两旁店铺的影子。两旁的店铺陆续开门,伙计们忙着卸门板,一块块厚重的木门板被搬到墙角,发出 “吱呀吱呀” 的声响,像是在伸懒腰。空气中弥漫着早点的香气 —— 有胡饼的麦香混着芝麻的焦香,有豆浆的豆香带着淡淡的甜味,还有油条的油香裹着烟火气,交织在一起,充满了市井的鲜活气息。
小翠提着竹篮,脚步轻快地往西市走去。她的篮子随着步伐轻轻晃动,里面的香料罐发出 “叮叮当当” 的轻响,像一串不规整的铃铛在唱一首欢快的歌。路过街口的胭脂铺时,她还特意停下来,对着门口悬挂的黄铜镜理了理头发,镜子里映出她小巧的脸蛋和头上的银簪,梅花簪头在阳光下闪着光,她用手指将散落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,确保那支银簪藏得恰到好处,既不显眼,又能随时拔取。
西市是长安城最热闹的地方,此刻已经人头攒动,像一锅沸腾的粥。吆喝声、讨价还价声、马车的轱辘声、孩童的嬉笑声交织在一起,像一首喧闹的乐曲。卖花的姑娘抱着满篮的蔷薇,穿梭在人群中,裙摆扫过路人的裤脚;挑着担子的货郎摇着拨浪鼓,“咚咚锵” 的声音此起彼伏;西域来的胡商站在铺前,用生硬的汉语招揽生意,他们的高鼻深目在人群中格外显眼。
小翠穿梭在人群中,像一条灵活的鱼。她的眼睛却像鹰隼一样,警惕地扫视着四周,留意着每一个可疑的身影。左手边的绸缎铺前,两个穿着黑色短打的汉子正盯着来往的行人,腰间鼓鼓囊囊的,像是藏着兵器;右手边的茶馆二楼,一个戴着斗笠的人始终望着同一个方向,斗笠的阴影遮住了脸,看不清表情。
她先是走到常去的香料摊前。摊主王婆是个矮胖的老太太,脸上堆满了褶子,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,像两弯新月。她的摊位用一块蓝白格子的粗布铺着,上面摆着各种各样的香料,用布袋子分门别类地装着,袋子上用红漆写着香料的名字。薰衣草紫莹莹的,像一串串小小的葡萄;迷迭香绿油油的,叶子上还挂着水珠;安息香黑沉沉的,结成不规则的块状,散发着厚重的香气。空气中飘着浓郁的香味,几乎要将人熏醉,混合着旁边水果摊的果香,形成一种独特的气息。
“王婆,今日的薰衣草新不新鲜?” 小翠蹲下身,裙摆铺在地上,沾了点灰尘也不在意。她拿起一束薰衣草,故作仔细地闻着,指尖划过花瓣,感受着上面的露水。薰衣草的香气清新淡雅,能让人心情舒缓,可她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,耳朵像雷达一样捕捉着周围的动静。
“新鲜着呢!” 王婆凑过来,脸上的褶子挤在一起,像一朵盛开的菊花。她压低声音说,“这是今早刚从城外的庄园采来的,带着露水呢,你闻这味,多正!” 她的眼睛往四周瞟了瞟,见没人注意她们,又往前凑了凑,几乎要贴到小翠耳边,声音像蚊子哼似的,“姑娘,跟你说个事,你可别外传。今早我卯时开门,刚把摊子摆好,就见东宫的人在对面那家硫磺铺前转悠。为首的是个高个子,脸上有道疤,看着就凶神恶煞的。他们买了好大一堆硫磺,用黑布裹了三层,装了满满一马车,看着就鬼鬼祟祟的,连赶车的马都用黑布蒙着眼睛。”
小翠的心脏猛地一跳,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,指尖的薰衣草花瓣被捏得变了形。她不动声色地将薰衣草放回摊位,手指微微动了动,在心里默默记下 “高个子、刀疤脸、黑布裹硫磺、马车蒙眼” 这几个关键词。她知道,武媚娘让她留意硫磺,定是和东宫有关,却没想到动静这么大。
“是吗?” 小翠装作惊讶的样子,拿起另一束迷迭香,叶片上的绒毛蹭着指尖,有点发痒,“东宫的人买硫磺做什么?难道是太子殿下要炼丹?听说最近有个道士在东宫很受宠。”
王婆撇撇嘴,不屑地说:“谁知道呢?那些贵人的心思,比咱们这香料摊的花样还多,猜不透。不过啊,我看他们那样子,不像炼丹,倒像是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。你没见那刀疤脸的眼神,跟要吃人似的,我这把老骨头都被他看得发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