便民皂坊热热闹闹地开了两天,西市街口的喧嚣就没断过。青石板路上的脚印层层叠叠,深的浅的,横的竖的,仿佛被无数双脚打磨得更加光滑,连缝隙里的尘土都被踩实了。皂坊里的香皂一批批地被伙计们从库房搬到货架,又一批批地被百姓欢天喜地地买走,货架空了又满,满了又空。空气中始终弥漫着淡淡的花香,茉莉的清甜、薰衣草的淡雅、玫瑰的馥郁,与街市上的烟火气 —— 胡饼的麦香、羊肉汤的醇厚、水果的酸甜交织在一起,形成一种独特的味道,闻着就让人心里踏实。
李杰这两天都在皂坊帮忙,他穿着一身普通的青布衫,袖口磨得有些发亮,却洗得干干净净。他和伙计们一起招呼顾客、整理货架,时而帮着老人拎一下包裹,时而给孩子递一块试吃的糖块,丝毫没有官老爷的架子。看着百姓们买到香皂时脸上洋溢的笑容,有的咧着嘴露出参差不齐的牙,有的眼角堆起细密的皱纹,他心里也暖洋洋的,觉得自己穿越到这大唐,能做些实实在在的事,让这些素不相识的人多一份欢喜,便是值得的。
然而,在这热闹的景象中,有一些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。皂坊门口不远处的那棵老槐树下,总有不少乞丐和孩童在徘徊。他们穿着破烂不堪的衣服,有的衣服上满是补丁,红的绿的蓝的,像是拼凑起来的抹布,甚至连补丁都遮不住破洞,露出里面瘦骨嶙峋的身体,皮肤在寒风中冻得青紫;有的光着脚,脚底沾满了泥污,还带着被碎石划破的伤口,在结了薄霜的青石板上冻得瑟瑟发抖,不停地跺着脚,发出 “咚咚” 的轻响。
他们的眼神里满是渴望,像一群被遗弃的小狗,紧紧盯着皂坊里那些泛着温润光泽的香皂,看着别人用布包好揣进怀里,看着伙计们麻利地收钱递皂,喉咙忍不住动了动,咽了咽口水,却因为口袋空空,只能远远地站着,手缩在袖子里,不敢靠近那片温暖的光亮。
有个小女孩,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样子,梳着乱糟糟的头发,像一蓬枯黄的野草,脸上沾满了灰垢,只能看到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。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破碗,碗边豁了好几个口子,里面空空如也,连一点水痕都没有。她踮着脚尖,努力地往皂坊里看,小脸上满是羡慕,鼻子一抽一抽的,看着看着,眼泪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,在灰垢上冲出两道浅浅的痕迹,像雨后泥泞小路上的水洼。
李杰看在眼里,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,泛起一阵酸涩。他来自物质丰富的现代,从未想过一块小小的香皂,竟会成为这些人遥不可及的奢望。他知道,对于这些穷苦人家来说,二十文一块的香皂仍是一笔不小的开销,可能是他们一天甚至几天的饭钱,够买两个粗粮饼子,够给生病的孩子抓一副最便宜的草药。但他研制香皂的初衷,就是想让所有人都能用上干净、舒适的清洁用品,让那些终日劳作的手能洗去油污,让那些稚嫩的脸颊能远离污垢,而不是只供有钱人享用,成为身份的象征。
“老张,” 李杰把老张叫到一旁,指着门口那些徘徊的身影,声音压得很低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,“你看他们,也想用上香皂,却没钱买。咱们能不能想个办法,让穷人家也能用得起?哪怕只是让他们尝尝干净的滋味也好。”
老张顺着李杰指的方向看去,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,他叹了口气,眉头皱成一个疙瘩:“李大人,咱这香皂成本摆在这儿,油脂、碱、香料,哪一样不要钱?二十文已经是最低价了,再便宜就亏本了。这皂坊要维持下去,伙计们要吃饭,库房要囤货,实在是……” 他何尝不想让所有人都用上,但做生意总得考虑成本,不然皂坊垮了,谁都用不上了。
李杰沉默着,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柜台,发出 “笃笃” 的轻响。他看着那些渴望的眼神,心里那股酸涩越来越浓。突然,他眼睛一亮,像是想到了什么,说道:“咱们可以把香皂切成小块啊。一块香皂切成四份,每份卖五文钱,这样五文钱就能买一块,就算是最穷苦的人家,攒几天也能买得起。虽然赚得少了,但至少不亏本,还能让他们用上,你觉得呢?”
老张愣了一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