目限你今日之内更正完毕,库房里的胡椒种子,少一粒,你就自行去刑部领罪吧。”
王主事如蒙大赦,连滚带爬地去捡官帽,手指都在发颤,好几次都抓空了。“谢大人开恩!谢大人开恩!属下这就去办!这就去办!” 他抱着账册的手抖得像筛糠,转身时袍角不小心扫过门槛,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,狼狈不堪地踉跄着跑了出去。
看着他仓皇离去的背影,李杰拿起那本胡椒账册,指尖在 “东宫借调” 那行模糊的批注上轻轻摩挲。这只是个开始,司农寺里像王主事这样的人还有不少。昨天查验账簿时,他就发现掌管水利的刘员外郎,给李承乾的封地足足多拨了三成的灌溉用水,那些水顺着渠道流进太子府的庄园,把好好的稻田都淹了一半。而关中旱情最重的三原县,却只分到了定额的一半,地里的麦苗都蔫得打了卷。
正思忖间,门外传来 “咯吱、咯吱” 的声响,像是有人穿着硬底靴在碾过碎石子。掌管农技推广的赵参军提着个描金食盒走进来,食盒打开,里面是一只青瓷碗,盛着热气腾腾的羊肉羹,油花在表面泛着金黄的光,还撒着几粒鲜红的胡椒碎,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正堂。“大人昨晚忙到深夜,定是饿了。” 赵参军笑得眼角堆起层层皱纹,脸上的肥肉都跟着颤,“这是卑职让内子特意做的,加了些新收的胡椒提味,味道醇厚得很,您尝尝?”
李杰看着那碗羊肉羹,鼻尖萦绕着浓郁的肉香和胡椒的辛辣味,脑海里却浮现出三个月前的情景 —— 那时他推广胡椒种植,这位赵参军当着一众官员的面,把胡椒种子扔在地上,说什么 “西域异物,恐伤农桑,动摇国本”,言辞激烈,仿佛他种的不是胡椒,而是什么洪水猛兽。如今这态度转变得比翻书还快,想必也是得了李承乾那边的授意,想借着这碗羊肉羹探探他的底细。
“赵参军有心了。” 李杰没有动筷子,反而指着案上铺开的一张关中农技图,图上用不同颜色标注着各地的土壤特性,“关中的春播方案,你觉得三原县该种粟还是种麦?”
赵参军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,像被冻住的蜡像,眼神有些闪躲,支支吾吾道:“粟…… 粟耐旱,三原县近来干旱,应种粟……”
“可三原县的土壤是塿土。” 李杰拿起一支狼毫笔,在图上三原县的位置圈出一片区域,笔锋锐利,“这种土壤保水性虽差,但有机质含量高,肥力足。若采用垄作技术,深耕三尺,种冬麦的收成能比粟米高两成。” 他笔尖顿了顿,抬眼看向赵参军,目光像两把刀子,“这些农技手册,司农寺各房都发了一本,你该看过吧?”
赵参军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,从脸颊一直红到脖子根,手里的食盒 “当啷” 一声掉在地上,羊肉羹泼了一地,香气混着膻味四处弥漫。他张了张嘴,想说什么辩解的话,却在李杰冰冷的眼神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,最终只能像只斗败的公鸡,灰溜溜地退了出去,连地上的狼藉都忘了收拾。
正午时分,司农寺的各个房舍里都响起了窃窃私语。王主事在库房更正账目时,满头大汗地清出十五石胡椒种子,数目竟与太子府香料坊上个月的用料量分毫不差;而赵参军被派去看守城西粮窖的消息,更是像长了翅膀似的传遍了各房 —— 那粮窖偏僻潮湿,平日里根本没人愿意去。小吏们三三两两地聚在角落,看着正堂的方向,眼神里都带着敬畏 —— 谁都看出来了,这位新上任的李大人,是要动真格的了,那些靠着东宫势力混日子的,怕是好日子要到头了。
李杰站在廊下,看着墙角那株被春风吹歪的石榴树。树皮上还留着去年虫蛀的痕迹,坑坑洼洼的,可如今枝头却抽出了嫩绿的新枝,芽苞鼓鼓囊囊的,眼看就要开花。他知道,清理司农寺的积弊就像修剪果树,必须先把这些依附于李承乾的枯枝败叶狠狠剪掉,才能让新的枝条茁壮成长,结出丰硕的果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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