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魏军顾念洛阳安危,必不敢再用力于淮南。”
“臣此番东下前,曾率领轻骑北出石亭、挂车一线侦查。”
“彼处除了叛军的军寨以外,已经不见魏军旗帜。想来贾逵所部,已经开始西转豫州,回去抵御关羽了。”
听到陆逊的描述,在场所有人才真正露出释然之态。
孙权听到关羽全取南阳,脸色颇为复杂。
沉吟良久,才凝目追问:
“那若此时渡江,能否夺回濡须坞?”
“大王,万万不可再兴兵!”
不等陆逊作声,尚书令顾雍已经上前劝止。
“江东接连用兵一载,民力早已枯竭!”
长史孙邵也劝道:
“征发一载,民屯多逃人,又逢战事不顺,山越蠢蠢欲动,与逃人多有勾结。”
“只怕再战下去,贼势难控!”
孙权再度沉默,但目光并未从陆逊身上移开。
陆逊想起这两年间的得得失失,这一刻,心绪蓦地平静:
“濡须和皖城一样,乃国之关限。大王欲战,理所当然。”
“但臣近来读史,闻昔年魏文侯自谓有山河之固,吴起对之曰:在德不在险。”
“今若不修德,将来扬州百万生民,恐皆为敌国。”
“那时纵有雄关坚城,又何以保存基业?”
此言一出,孙权脸色彻底阴沉下去。
但陆逊已经将宠辱、生死抛之脑后,毫不退缩。
良久,孙权忽而三度发笑,笑得涕泪横流,指着陆逊道:
“孤今日方知伯言非止有军谋,更有谋国之才!”
“昔年吕子明只是以谋略举荐你督军,岂非识人不明耶?”
笑罢,孙权回转群臣,笑意一敛,切齿道:
“孤意已决。”
“北虏势凶,不可强为。”
“西邻益强,不可轻慢。”
“孤称臣于北,修好于西,本就是求个左右两便,进退自如,不因名累实也。”
“既如此,那今后便照旧修好于曹刘,坐观成败,然后谋存身之法。”
“为保存江东基业,还望诸君与孤一道卧薪尝胆,知耻而后勇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