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锦压低声音道:“是两江总督陈大人亲自带兵。王家在江宁的十房男丁,除几个早逃了的,其余尽数被拿了。”
薛姨妈闻言,身子晃了两晃,险些栽倒。薛锦碍于礼数不便搀扶,偏生房中又无丫鬟伺候,只得连声道:“嫂子保重身子要紧!如今尚且只是拿人审讯,并非抄家。况且,姜大人既已承诺保你周全,想来你是无碍的。”
薛姨妈定了定神,忙道:“你这便陪我去见姜大人!”
谁知薛锦却道:“嫂子不知,姜大人今早已往苏州去了。”
薛姨妈诧异道:“他去苏州作甚?”
薛锦道:“听闻是去捉拿罗教之人。”
薛姨妈听了,只得长叹一声,跌坐在椅上。
正说话间,忽听得外头一片喧嚷。
只见谢嬷嬷慌慌张张跑进来,道:“奶奶,门外来了好几个王家的奶奶姑娘,说是……说是来投奔的……”
薛姨妈与薛锦对视一眼,不觉相对苦笑。
这种时候,娘家女眷来投奔,更添愁啊!
……
……
王家十房男丁数十人,尽数关押在江宁府衙监牢。
陈弼纳并未命江宁知府贾雨村参与审讯,贾雨村却是个极会钻营的,竟自己要审讯。
原来贾雨村已得了消息,知道王子腾被下狱,料想此番王子腾多半会遭罢官。他本是王子腾一手提拔的门下,靠着王子腾的门路才得了江宁知府的肥缺。如今见靠山将倒,既恐受牵连,又思量着要寻个立功的机会。
这日下午。
江宁府衙监牢的一间暗室里,贾雨村独坐案前,手中不住把玩着一方惊堂木。那窗棂间漏进的几缕阳光,恰照在他阴晴不定的脸上。
这时,狱卒押进一个年近五十岁的男子,乃是王家旁支的王子脉,此人是王子腾的堂兄。
王子脉面色惨白,头发衣服都凌乱着。
见到贾雨村,王子脉扑通跪倒,颤声道:“贾太尊……贾太尊明鉴,我实在冤枉啊!”
贾雨村却忽将惊堂木一搁,挥手屏退左右。
待众人退尽,贾雨村竟亲自上前搀扶王子脉,温言软语道:“世兄何须如此?快快请起。”说着,竟取出袖中帕子,替王子脉掸了掸衣上尘土。
王子脉一时怔住,偷眼觑着贾雨村,见贾雨村面含忧色,眉宇间尽是关切之意,不由心头一松,在木凳上坐了半边身子。
贾雨村长叹一声,亲手斟了盏热茶递向王子脉:“世兄晓得的,我素蒙王大人提携,方有今日。如今王家遭难,我岂能坐视不顾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