麻烦。
底下众人闻言,不管内心如何作想,面上自然是频频点头,纷纷应和:
“部堂大人言重了!”
“此乃利国利民之大好事,我等自当尽力!”
“但有所命,敢不效劳?”
“一定一定!”
气氛似乎更加热络了几分。
然而,在这些应酬之声背后,商贾们心中的算盘却拨得飞快。
他们听得懂弦外之音。
陈恪是带着明确目标来的,开海之事势在必行。他今日的客气,不过是先礼后乐。
那句“鼎力相助”,恐怕最终还是要落在“捐输”二字上。
他们早已得了背后靠山或同盟的暗示:对此人,面上要热情礼貌,小事可顺着,但涉及核心利益,尤其是要大把掏银子的事,务必设法拖延、阻挠,绝不能让他轻易如愿。
他陈恪再厉害,终究要讲王法,要顾及地方稳定,总不能明目张胆地强取豪夺。
整个宴席上,最轻松的恐怕就是王重光了。
他乐见陈恪与商家们保持这种表面的和谐,只要不起冲突,能将开海之事推动下去,于他而言便是百利而无一害。
他甚至主动举杯,祝愿陈恪考察顺利,早日定下口岸,为苏州带来新的气象。
宴席终了,陈恪在王重光的恭送下先行离去。
留下的七位商界巨擘,却并未立刻各回各家,而是心照不宣地聚集到了城中一处不显山露水的私人园林的书房内。
门窗紧闭,烛火摇曳。方才宴席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。
为首的李家家主,也是如今苏州商界的领头羊,一位年约五旬、面容清癯的老者,缓缓拨动着手中的茶盏盖碗,沉吟良久,才吐出一句:“来者不善,善者不来啊。”
旁边一位身材微胖的绸缎商接口,语气带着忧惧:“这位陈阎王的名头,可不是白叫的。当年苏家何等势大,说倒就倒了。他这次来,说是开海,我看……未必不是看上了我们这几家的钱袋子。”
另一人压低声音,虚指了一下北方的方向,道:“上面的意思很明确,让我们尽可能的拖,尤其是捐输方面。他陈恪固然圣眷正隆,手段厉害,但总不能无视各方牵扯,强行摊派吧?只要我们拧成一股绳,据理力争,他也难施拳脚。”
这话引起了多数人的附和。
他们根基深厚,与朝中、地方官员盘根错节,自信只要团结一致,足以应对任何刮地皮的行为。
然而,在这看似一致的氛围中,坐在末位的两位家主——主要经营海外稀罕物和漕运相关生意的周家和钱家,却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。
他们的实力在七家中相对靠后,平日没少受前面几家巨头的倾轧和排挤。
开海之事,对他们而言,或许正是一个打破现有格局、寻求新机遇的契机。
若能傍上陈恪这棵大树,未必不能趁势而起。
只是,眼下情势未明,陈恪的真实意图和手段尚不清楚,李家家主等人又明显摆出了对抗的姿态。
此时贸然表态,无异于引火烧身。
周家主轻轻咳嗽一声,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,谨慎地说道:“李公所言极是。陈部堂此行,确需谨慎应对。不过,开海毕竟是朝廷旨意,若能成事,于苏州商贸长远来看,或许也非全是坏事。我等……还需从长计议,走一步,看一步吧。”
他这话说得圆滑,既不得罪李家家主,又留下了一丝转圜的余地。
钱家主也微微颔首,表示赞同。
李家家主瞥了他二人一眼,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,但并未多说,只是淡淡道:“周老弟说得是,从长计议。总之,眼下要紧的是,不能让他轻易开了这个口子。诸位回去后,都约束好手下人,近期行事低调些,莫要授人以柄。”
众人又商议了一番细节,这才怀着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