成都城的清晨,薄雾尚未散尽,坐落于蜀王府东侧的 “格物学堂” 已透出勃勃生机。这座新落成的学堂,由旧粮仓改建而成,褪去了往日的陈旧,青砖灰瓦被重新修缮,门窗换上了结实的楠木,门前悬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,“格物学堂” 四个大字笔力遒劲,透着一股求真务实的气息。今日,这里迎来了它的第一堂授课,也是第一次迎来特殊的讲师 —— 蜀王府主林宇。
讲堂内,阳光透过雕花窗棂,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。百余张木质课桌椅整齐排列,坐满了经过新式考核选拔出的年轻学子。他们大多十六七岁,穿着粗布长衫,脸上带着乡间少年特有的质朴,眼神却清澈明亮,如同藏着星辰,满是对未知知识的渴求。学堂后排,还坐着二十余名被 “强制要求” 前来听课的年轻官吏与匠坊管事,他们穿着体面的绸缎衣裳,有的手捧茶碗,漫不经心地摩挲着碗沿;有的交头接耳,脸上带着几分 “不过是听个新鲜” 的不以为然;还有的盯着窗外,显然没把这堂 “非圣贤之课” 放在心上。
辰时三刻,林宇缓步走上讲台。他没有穿象征身份的官服,只着一身浆洗得干净平整的青衫,腰间系着一块普通的玉佩,看起来如同寻常书院的先生,却自带一种沉静威严的气场。他没有带来振奋人心的捷报,也没有准备晦涩的典籍,反而对着门外招手,两名侍从随即抬着三件东西走了进来,轻轻放在讲台中央:一块黑乎乎、扭曲变形的金属碎片 —— 那是 “破浪一号” 试航时报废的主轴残件;一卷边缘发黄、纸张因被水浸透又晒干而变得皱巴巴的册子 —— 正是叶梦珠主编的《“破浪” 试航弊案集录及匡正之法》;还有一幅巨大的麻布地图,平铺在墙面的木板上,上面用红、蓝两色箭头密密麻麻标注着东南海域的航线、港口、荷兰舰队驻地与郑芝龙水师的布防,正是林宇亲手绘制的《东南海疆博弈图》。
“今日,我们不讲圣贤之道,不论诗词歌赋,不谈经世治国的大道理。” 林宇开口,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,瞬间压下了堂内的细微嘈杂,“我们只讲一件事 —— 失败。”
话音落下,堂下顿时响起一片细微的骚动。年轻学子们面面相觑,眼中满是疑惑 —— 历来授课,皆是宣扬成功、讲授谋略,从未有人开篇便谈 “失败”;后排的官吏与管事更是皱起眉头,有人低声嘀咕:“堂堂蜀王府主,竟拿这些破烂来讲课,未免太过荒唐。”
林宇仿佛没听见下方的议论,伸手拿起那块扭曲的主轴残件。金属表面还残留着高温灼烧的焦痕,边缘凹凸不平,能清晰看到被拉扯变形的纹路。他将残件举到众人面前,缓缓说道:“诸位请看,此物来自‘破浪一号’—— 我们为打破海上困局,耗费三个月心血、数万两钱粮打造的试验船。试航那日,它在岷江与长江交汇处遭遇风浪,这根主轴因受热变形、支撑失衡,险些让整艘船解体,数十名工匠、水手险些葬身鱼腹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全场,眼神沉静却带着千钧之力:“在许多人看来,它是耻辱,是败笔,是劳民伤财的证明。但在我眼中,它,以及它所代表的那次近乎沉没的试航,其价值,胜过十次轻易的成功。”
“为何?” 一个坐在前排的年轻学子忍不住起身发问,他叫李默,来自蜀地乡间,因精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