闽海潜流(上)(1 / 3)

明末隐龙 傻老虎 2071 字 24天前

    泉州港的夜晚,从不真正沉睡。它像一头吞吐着山海的巨兽,即便夜色沉落,码头的每一寸石板、每一根桅杆,都还浸在白日喧嚣残留的余温里,连海风都带着未散的烟火气,不肯让这片海域彻底归于沉寂。

    咸湿的海风卷着三重气息在港区盘旋:最浓的是鱼腥,那是刚靠岸的渔船上卸下的海货,带着大海深处的腥甜与鲜活,黏在船板缝隙里,混着海水蒸发后的盐粒,成了码头挥之不去的底色;次之是香料,从南洋远道而来的胡椒、豆蔻、乳香,用粗麻布袋裹着堆在货栈角落,香气却不甘被束缚,顺着夜风钻进行人的鼻腔,添了几分异域的绮丽;最淡也最沉的是朽木味,来自那些常年泡在海里的船底、栈桥的支柱,木头被海水泡得发胀、朽坏,散发出潮湿的腐味,像在低声诉说着航海的艰辛与危险。这三种气味交织着,缠在林立的桅杆间 —— 那些桅杆高的直插夜空,矮的也比寻常房屋高出数丈,密密麻麻如一片沉默的树林,将码头笼在一片交错的黑影里。

    灯火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吝啬。大多是悬在船头的防风马灯,灯罩是厚厚的玻璃,外面缠着一圈铁皮,挡住了海风,也困住了光线,只让昏黄的光晕在灯下方晕开一小片,勉强照亮船头摇晃的锚链,以及舢板在浪里起伏的模糊黑影。更远处的巨型海船,船身庞大如小山,舷侧的木板被海水冲刷得泛白,又被海风蚀出细密的纹路,在灯光下显出冷硬的线条,像披了一层铁甲的巨兽,安静地伏在水面上。再往远,深黑色的海面像一块巨大的墨玉,将天上的星光、岸边的灯火尽数吞噬,只有潮水不知疲倦地拍打着礁石,发出 “哗哗” 的声响,又顺着船身滑下,留下 “呜咽” 般的余韵,成了这夜色里最单调也最绵长的背景音。

    然而,这片看似沉寂的黑暗,不过是阴谋与交易的遮幕。码头上那些紧闭的货栈门后,有人借着微光清点银锭,元宝碰撞的 “叮当” 声被厚厚的门板挡着,只漏出一丝细碎的响动;隐蔽的巷弄里,挑着担子的货郎与穿短打的汉子擦肩而过,手在袖中飞快地交换着油纸包,里面或许是南洋来的珍稀药材,也可能是印着密信的绸缎;更有甚者,在酒馆昏暗的角落里,有人端着酒杯低语,话语间是对雇主的背叛,眼神里却藏着对金银的贪婪。银钱、货物、情报,乃至忠诚与背叛,都在这浓重的夜色里无声流转,像地下奔涌的暗河,看不见,却力道汹涌。

    就在这片暗潮涌动中,一艘小艇如鬼魅般从港外深水区滑出。那片水域水色深黑,是大型海船锚泊的地方,此刻一艘三桅福船正静静停在那里,船帆收得紧紧的,只露出高耸的桅杆,像个沉默的守护者。小艇便从福船的船影里钻出来,船身窄小,涂着深黑的桐油,在夜色里几乎与海水融为一体。艇上几人都穿着深色水靠,布料紧绷,贴在身上,勾勒出紧实的肌肉线条,便于在水中行动。他们动作迅捷如海豹,划桨的手臂起落无声,桨叶入水时只泛起一圈极淡的涟漪,几乎听不到半点声响,仿佛不是在划水,而是在夜色里滑行。

    为首一人,正是王小石。他脸上抹了一层淡淡的煤灰,那是从福船的伙房里取来的,颜色暗沉,恰好遮住了他过于年轻的面容 —— 若是在白日,他眉眼间还带着几分少年气,此刻却被煤灰掩去,只余下一双眼睛。那双眼在暗夜中格外明亮,锐利如鹰隼,瞳孔紧紧缩着,一瞬不瞬地盯着不远处那艘造型迥异于中式帆船的巨舰,仿佛要将那船的每一处细节都刻进眼里。

    那巨舰确实与周遭的中式海船截然不同。它吃水极深,船身下半部分几乎没入水中,显露出沉稳的体量,一看便知是能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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