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声的钢针与致命的“利刃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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与昭觉寺工坊的轰鸣形成鲜明对比的,是成都府衙深处那间不起眼的静室。
室中只点着一盏豆大的油灯,昏黄的光线下,一张泛黄的北方舆图铺满整张书桌——这是陈墨托“夜枭”
从江南藏书楼复刻的万历年间《九边图》,图上用朱砂红点标注着清廷通商口岸,蓝线勾勒出清军驻防要道,墨色小字密密麻麻记着“某地乡绅亲满”
“某关哨卡盘查松紧”
,每一处标记都透着无声的杀机。
陈墨坐在案前,身着一袭浆洗得白的青布长衫,手指捏着一支炭笔,笔尖在“西安”
“襄阳”
等地名上轻顿。
他时而俯身对着舆图哈气,用袖口擦拭模糊的字迹;时而从抽屉里取出一叠密档,比对其中的记载——这里是川东军的“情报中枢”
,没有刀光剑影,却比战场更凶险,每一笔算计,都在编织一张刺向清廷腹地的网。
案头的“商贾”
遴选卷宗,是陈墨花了半月时间整理的,纸页边缘已被反复翻阅磨出毛边。
他拿起最上面一本,封皮写着“李二柱”
三字,指尖划过纸面,想起三日前与这人的会面。
“李二柱,原明军游击营哨长,崇祯十七年随督师杨文岳守襄阳,城破后流落蜀地,去年投了林帅。”
陈墨低声念着卷宗内容,眼前浮现出那个身材魁梧的汉子——左手缺了两根手指,是当年与清军拼杀时被马刀砍断的,“熟悉汉中至西安的山路,能辨清军驿站的烽火信号,还会些粗浅的医伤手段,应付沿途盘查足够了。”
他在“李二柱”
旁画了个红勾,眼中闪过一丝冷光:“这种吃过清廷亏的老兵,忠诚度最是可靠,比那些投机的商人强百倍。”
再往下翻,是“苏婉儿”
的卷宗。
封面贴着一张小像,画着个眉眼清秀的女子,旁注“年二十,成都苏氏布庄之女,父崇祯十六年死于张献忠之乱,现以卖布为生”
。
陈墨想起苏婉儿昨日递来的账册,字迹娟秀,算筹打得比账房先生还精:“能说一口京片子,是因为她幼时随父去过北京,给贝勒府送过布,熟悉旗人贵族的喜好。”
他指尖顿在“熟悉旗人服饰纹样”
一句上,嘴角勾起一抹浅笑:“让她去西安开布庄,既能接触达官贵人的家眷,又能借‘裁布’的由头,打探府里的动静,再好不过。”
最后一本是“赵郎中”
的卷宗,封面没有画像,只有一行字:“夜枭外围,行医十年,足迹遍布川陕楚。”
陈墨记得这人——常背着一个药箱,箱底有个夹层,能藏密信和细作工具,去年还帮“夜枭”
传递过清军粮道的情报。
“医术精湛是幌子,真正的本事是能在城乡间自由行走,清军对游医的盘查最松,他去大同探煤炭矿场的虚实,再合适不过。”
陈墨将卷宗摞整齐,在封皮上写了“第一批北派人员”
,心中盘算:“按明末的规矩,商旅出行需有‘路引’,得让格物院仿造清廷的印信,给他们做假路引,籍贯填‘顺天府’或‘山东兖州’,这些地方离蜀地远,不容易露馅。”
他起身走到墙角,从暗格里取出一本《大明会典》,翻到“商旅路引”
一章,“按上面的格式来,连骑缝章的纹路都不能错,清廷的胥吏最是较真,一点破绽都可能掉脑袋。”
静室旁的仓库,原是府衙的粮库,如今改存“渗透物资”
,门口由两名退役老兵看守,腰间别着短铳,眼神警惕地盯着每一个进出的人。
陈墨推门进去时,几名伙计正轻手轻脚地搬运货物,动作不敢太大,怕惊动外面的人。
最显眼的是堆在角落的蜀锦,却不是原文中“光润如水的上等蜀锦”
——明末蜀地经张献忠之乱,桑园被毁十之八九,上等蜀锦早已断产,眼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