监视下的恐慌(第12页)
接下来的两天,驿馆里的空气像被泡在冰水里,冷得让人窒息。
使团的焦虑不再是藏在心里的焦躁,而是明晃晃写在脸上的恐慌,像一张越收越紧的网,将三人牢牢困住。
阿林不再像之前那样暴躁踱步,而是整日枯坐在窗边的板凳上,脊背佝偻着,没了往日八旗勋贵的挺拔。
他的眼神呆滞得像蒙尘的铜铃,死死盯着门口的守卫,连眨眼都变得缓慢——守卫换班的每一个动作、每一次眼神交汇,都能让他的身体下意识地绷紧。
腰间的顺刀被他反复摩挲,刀柄上的翡翠佩件都被磨得失去了光泽,指尖因用力而泛白,却浑然不觉。
偶尔有风吹过窗棂,带动窗帘轻微晃动,他都会猛地抬头,手按在刀柄上,眼神里满是惊惶,仿佛下一秒就会有刀光剑影扑进来。
张谦则把自己关在房间里,反复研究那张手绘的布防图。
他将布防图铺在桌面上,用手指沿着小巷、菜地的路线一遍遍描摹,指甲在纸上划出浅痕,却始终不敢确定哪条路是真正的“生路”
。
每当听到门外有脚步声,他都会立刻把布防图塞进床底的暗格,然后装作整理行李的样子,心脏“咚咚”
跳得像要撞破胸膛——他总觉得,门外的每一道脚步声,都是林宇派来搜查的人。
孙有德依旧每天清晨让随从递上拜帖,可递帖的手越来越抖,等待回复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漫长。
守卫每次带回“正在商议”
的答复时,他都会盯着随从的脸,试图从对方的表情里找出一丝“松动”
的痕迹,却每次都只看到冰冷的敷衍。
他把那张藏在床板下的信纸翻出来又塞回去,反复确认是否被人动过,信纸的边角被揉得皱,像他此刻拧成一团的心。
更让他们窒息的是,林宇的“无声渗透”
越来越明目张胆,像无数根细针,密密麻麻扎在他们的神经上。
每天辰时,杂役会提着铜壶来送水。
以往他放下铜壶就走,可现在,他会故意停留片刻,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房间里的摆设——从桌上的茶杯,到床底的箱子,再到墙上挂着的衣物,每一处都不放过。
有一次,孙有德故意把写着“山东调兵”
的纸条放在桌上,杂役送水时,眼神在纸条上停留了至少三秒,嘴角还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,才转身离开。
那眼神像一根刺,扎得孙有德浑身毛。
门口的守卫换班时,不再像之前那样沉默,反而会低声交谈,声音不大不小,刚好能飘进驿馆的房间里。
“听说格物院新造了十门震天雷,昨天试炮时,声儿能传到成都城里”
“新兵营又招了五百人,全是能扛着火铳跑三里地的壮丁”
“李将军带着一队人往汉中去了,说是去查探路况”
——这些话像是故意说给他们听的,每一个字都在提醒他们:林宇的实力在不断变强,而他们却像笼中鸟,只能眼睁睁看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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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让人恐惧的是夜晚。
每当夜深人静,他们刚要入睡,就能听到窗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——那脚步声很轻,像猫爪踩在棉花上,却清晰地沿着窗根移动,偶尔还会传来“窸窸窣窣”
的声响,像是有人在透过窗缝往里看。
孙有德曾在夜里偷偷贴着窗户听,能听到外面人的呼吸声,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火药味——那是川东军士兵特有的味道。
他吓得赶紧缩回床上,用被子蒙住头,连呼吸都不敢太重,生怕被外面的人现。
第四天的密议,三人的脸色都惨白如纸。
孙有德刚坐下,就忍不住颤抖着开口,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恐惧:“我昨天故意在房间里说‘清廷要从山东调兵支援汉中’,还特意提高了声音…结果今天早上,我就看到一队川东军,扛着火铳,朝着汉中方向开拔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