拖延的棋局与无声的渗透(第12页)
孙有德带着陈墨“蜀锦样品”
的诱惑与满脑子苛刻条款,跌跌撞撞地回到驿馆时,天已蒙蒙亮。
东方泛起的鱼肚白,透过驿馆老旧的窗棂,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,却没给这冰冷的房间带来丝毫暖意。
他扶着门框站稳,指尖还残留着密室里烛火的温度,可心头却像压着一块寒冰——密室里的交锋看似“无果而终”
,可他比谁都清楚,林宇早已用那套“铁钩般的条款”
,将清廷拖进了一场被动的棋局。
他们这些“使者”
,不过是棋盘上被牢牢牵制的棋子,连归程的时间,都由不得自己做主。
他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,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。
昨夜在密室里,林宇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,此刻还在他脑海里打转——那眼神里没有丝毫“退让”
的意味,只有“掌控一切”
的笃定。
孙有德突然想起出前,摄政王济尔哈朗私下对他说的话:“林宇此人,非寻常草莽,需谨慎应对,若事不可为,保命为上。”
当时他还觉得摄政王太过谨慎,如今才明白,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位西南的铁腕将领。
果不其然,当天上午辰时,驿馆的守卫便多了一倍。
这些守卫不再是之前“远远监视”
的松散姿态,而是直接站在驿馆院门口,甲胄森然,火铳斜挎在腰间,枪口朝下却时刻保持着戒备姿态。
他们的目光锐利如鹰,扫过进出驿馆的每一个人,连送水的杂役都要被仔细搜查一番。
孙有德见状,心里咯噔一下——林宇这是要“软禁”
他们!
他赶紧回到房间,从怀里摸出一张折叠整齐的信纸。
信纸是他昨夜在密室回来的路上,借着微弱的月光写的,上面详细分析了林宇条款的苛刻之处,以及“请摄政王定夺”
的请求。
可此刻,这张纸却成了烫手的山芋——送不出去,也不敢销毁。
他怕林宇的人搜查房间,更怕错过清廷的回复时机——北方姜瓖的叛乱还未平定,江南郑成功又在沿海袭扰,清廷根本经不起再一场西南战事的拖延!
孙有德在房间里踱来踱去,最终蹲下身,掀开床板的一角,将信纸塞进床板与墙壁的缝隙里——那里是他昨晚观察到的“死角”
,不易被察觉。
他用手指将缝隙压实,又在上面铺了一层灰尘,伪装成原本的样子。
做完这一切,他才松了口气,可心里的焦虑却丝毫未减——每天睡前,他都要偷偷掀开床板摸一摸,确认信纸还在,才能勉强入睡,可每一次触摸,都像在触碰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。
日子一天天过去,驿馆里的生活平静得令人窒息,却处处透着压抑。
每日巳时,杂役会准时送来饭菜,却是寡淡无味的青菜豆腐、糙米饭,连一点荤腥都没有。
菜是蔫的,米饭里还掺着沙子,吃起来硌牙。
孙有德派人去问,得到的回复是“蜀地刚遭战火,百姓尚缺粮,林帅下令,官民同食,以示节俭”
。
可他站在窗前,却能清晰地看到驿馆外的市集里,商贩们推着装满猪肉、鲜鱼的车子叫卖,声音洪亮,充满了烟火气;百姓们提着菜篮子,脸上带着安稳的笑容,偶尔还能听到孩子们的嬉闹声——这哪里是“缺粮”
?分明是林宇故意用“粗茶淡饭”
磨他的锐气!
孙有德气得将筷子摔在桌上,饭菜撒了一地,可很快又弯腰捡起来——他知道,自己不能失态,一旦失态,就中了林宇的圈套。
更让他焦灼的是,每日例行的“拜帖递请”
,得到的永远是那句冰冷而公式化的回复。
他每天清晨都会让随从捧着拜帖,去驿馆门口请求面见林宇,可守卫接过拜帖后,只用半个时辰就会回来,传林宇的话:“林帅有令:兹事体大,关乎川蜀军民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