压力下的星火(第12页)
图纸上的“震天雷”
与“雷霆铳”
依旧在散着“划破时代”
的光芒——炭笔勾勒的线条锋利如刀,朱砂标注的尺寸精确如尺,每一处细节都透着“颠覆战场”
的雄心。
可当匠人们的目光从黑板上移开,落回工坊内冰冷的铁砧、布满铜锈的钻床,以及墙角堆积的生铁块、硫磺粉时,刚才还沸腾的兴奋,瞬间被一种沉甸甸的压力取代,像突然压上肩头的巨石,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。
老炮匠周铁匠率先皱紧了眉头。
他走到工坊角落,拿起一块冷却的铸铁片,指尖在粗糙的表面摩挲着——这块铁是昨天试锻的,因为火候没掌握好,表面布满了细小的裂纹。
他抬头看向图纸上“复合炮身”
的标注,嘴唇不自觉地抿成一条直线,喃喃自语:“铸铁为骨,熟铁为筋…说起来容易,做起来难啊!”
他伸出布满老茧的手指,比划着炮身的弧度:“铸铁芯要先锻打成中空的圆筒,壁厚得均匀,差一分都不行;熟铁要剪成细条,一圈圈缠在铸铁芯上,缠的时候力道得一样,不然锻打时容易起皱;最关键的是锻打火候——铸铁怕脆,火候不能太高,不然会裂;熟铁要锻透,火候又不能太低,不然粘不上。”
他叹了口气,将铸铁片重重放在铁砧上,声音里带着对失败的忌惮:“差一丝火候,熟铁就粘不牢,开炮时炮身一热,熟铁层就会崩开;差一分贴合,火药燃气就会从缝隙里漏出来,要么射程不够,要么直接炸膛…去年试炮,老张就是因为炮身贴合差了点,被炸断了三根手指啊!”
说着,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左手——那里也少了一截小指,是年轻时造炮留下的伤疤。
负责枪管钻刻的王师傅,则死死盯着图纸上“旋转燧枪机”
的结构。
他从工具箱里拿出一把旧鸟铳的枪机,拆开后放在木板上——里面的零件不过五六样,而图纸上的燧枪机,光是标注的零件就有二十多个,还不算那些看不见的弹簧、卡榫。
“这哪里是造枪机,简直是造钟表!”
王师傅倒吸一口凉气,手指点在图纸上的簧片位置,“你看这簧片,得用精钢锻打,厚度要均匀,弹力要刚好——弹力太弱,燧石轮转得慢,擦不出火星;弹力太强,士兵扣扳机费劲,还容易把簧片崩断。”
他又指向燧石与击砧的角度:“燧石要斜着装,跟击砧的夹角得是三十度,多一度少一度都不行——角度太大,摩擦面小,火星少;角度太小,燧石容易被击砧卡住,转不动。
还有这机括的咬合,齿轮的齿距得一模一样,差半毫,就会卡住,要么扣不动扳机,要么扳机松了,走火伤人!”
他拿起一根细钢钻,在手里掂了掂:“钻膛线虽然难,可只要有耐心,慢慢钻总能钻直;这枪机的活儿,差一点都不行,比绣花还精细,比钻膛线难上百倍!”
西洋顾问布兰登则蹲在地上,用树枝在灰尘里画着纸壳弹的结构。
他手里拿着一小包硫磺粉,打开后闻了闻,眉头也皱了起来:“林大人的想法非常棒,可这‘纸壳定装金属底火弹’,每一步都是挑战!”
他指着灰尘里的纸壳轮廓:“纸壳要用浸过桐油的桑皮纸,可桐油浸多了,士兵咬不开;浸少了,又不防水。
而且纸壳的长度、直径要一模一样,不然塞不进枪管,或者塞进去太松,闭气不好,影响射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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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又捏起一点硫磺粉,放在手心:“最难得是金属底火!
里面的引火药要按比例混合,硫磺多了容易受潮,硝石多了容易自燃;铜片要压得薄而韧,太厚了击不碎,太薄了容易碎成渣,火星引不着。
还有密封性,底火要和纸壳粘牢,不然行军时掉了,这弹就废了!”
他站起身,拍了拍手上的灰尘,语气里带着坦诚的棘手:“林,在欧洲,我们花了十年才解决底火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