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衣角被荆棘划破了三道长长的口子,露出里面打了补丁的白色衬布;腰间的玉带歪斜着,上面的玉扣碎了一块,显然是在路上摔过跤。他的眼圈深陷,眼下的乌青如同被墨汁染过,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,每一次开合都牵扯着嘴角的伤口,带来刺痛。他手中紧握着一卷磨损严重的地图,地图边缘因反复翻阅而卷成了毛边,上面还沾着几块暗红色的污渍 —— 那是护粮士兵的血,在转运途中溅上去的。
“林帅…” 陈墨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生锈的铁器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干裂的喉咙深处挤出来的,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,“前线… 前线已是油尽灯枯!” 他快步走到沙盘旁,几乎是扑在上面,展开手中的地图。手指因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,指甲缝里还嵌着泥土,划过那条从西南腹地延伸至长**线的补给线 —— 那线用淡青色墨水绘制,细得像一根头发丝,随时可能断裂。“从遵义到岳州,千里转运,山高水险,光是翻越大娄山,就倒毙了两百多匹骡马!”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,带着压抑已久的悲愤,“清虏轻骑如跗骨之蛆,白天躲在山林里,晚上就出来劫粮!‘夜枭’斥候队的弟兄们为了护粮,夜里连眼都不敢闭,可还是… 还是折损了三成!队长王小石的堂弟,才十七岁,为了挡住清军的箭,硬是用身体护住了粮车…”
陈墨的声音哽咽了,他深吸一口气,才继续说道:“即便如此,运抵前线的粮秣,十成之中,损耗高达六七成!剩下的这点粮食,分给十万大军,每天每人只能喝两碗稀粥,连米粒都数得清!这哪里是打仗,这是在饿着肚子等死啊!” 他的手指重重戳在湖广新复之地的区域,指甲几乎要将地图戳破,声音里带着泣血般的控诉:“大帅,您是不知道,湖广这地方经清虏反复蹂躏,早已十室九空,赤地千里!去年清军屠了荆州城,今年又烧了常德的粮仓,残存的百姓连树皮都快啃光了,易子而食的惨剧,上个月就在澧州发生了两起!咱们想从地方征粮,根本无粮可征!想招募民夫,可那是用命在填这无底之壑啊!上个月有五十个民夫,在路上饿晕了十二个,被清军袭击死了八个,最后只剩下三十个,连一辆粮车都拉不动…”
他抬起头,眼中布满血丝,那血丝像一张密密麻麻的网,笼罩着他的双眼,里面盛满了绝望与哀求:“林帅!我军锋芒已尽,就像一个巨人,伸出的手臂血脉已近枯竭!再强行输血,强行攻打,不仅打不赢清军,连咱们现有的地盘都保不住!恐… 恐肢体不保,断臂难存啊!”
陈墨话音刚落,叶梦珠清冷的声音便在指挥室内响起,如同一块寒冰投入滚烫的油锅中,瞬间让室内的空气都凝固了。她依旧穿着那身沾有机油与炭灰的匠作服,衣服的袖口磨得发亮,胸前还沾着几块黑色的铁屑,那是今早锻打炮管时溅上去的。她手中拿着一枚代表***的木制模型,模型上还沾着些许木屑,边缘被反复摩挲得光滑。她的神情依旧冷静,眼神锐利如刀,扫视着沙盘上的器械标记,但若仔细观察,便能发现她眼底深处那无法掩饰的严峻 —— 那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无奈。
“军工之困,亦至绝境。” 叶梦珠走到沙盘旁,将手中的木制模型轻轻放在代表西南匠坊的区域,模型与沙盘碰撞,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。“西南各工坊,匠人们昼夜不息,炉火从正月烧到现在,连除夕夜都在工坊里打盹,可人力、物力已达极限。硝石、硫磺储备三个月前就告罄了,新矿在毕节找到了两处,可开采、提纯至少需要三个月时间,远水解不了近渴。” 她顿了顿,声音低沉了几分,“铅料也已耗尽,我们走遍了西南的城镇乡村,能搜罗的铅器都搜罗了,连寺庙里的铜佛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