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宇的话语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。短暂的、令人窒息的沉默后,人群里一个须发皆白、脸上还带着鞭痕的老者,佝偻着身子,颤巍巍地抬起了手。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被架在半空、脸色煞白的“王有福”,嘴唇哆嗦着,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,才从牙缝里挤出嘶哑的声音:
“军…军爷……青天大老爷!他……他撒谎!他根本不是什么商人!”老人的手指剧烈颤抖,直直指向“王有福”,“老朽……老朽认得他!就在……就在三天前!就在那聚义堂里!老朽被逼着进去送酒,亲眼看见……看见他坐在大当家身边那张铺着虎皮的椅子上!大当家……大当家拍着他的肩膀,喊他‘陈管事’!他们……他们举着碗,碗里是血一样红的酒,碰得叮当响!他还……他还嫌山寨的酒粗劣,说下次要带成都府‘醉仙楼’的三十年女儿红来给大当家尝尝!”
“轰——!”
老者的话如同点燃了炸药桶!原本死寂的人群瞬间沸腾了!
“对!就是他!我也看见了!那天晚上他们喝酒,他也在座!”
“什么王有福!狗屁!土匪崽子们都叫他陈二爷!”
“他还帮着点过被掳上山的货!指指点点,说那几车蜀锦和生铁最值钱!”
“就是他!他上山时骑着马,后面还跟着两个带刀的,神气得很!哪像被抓来的!”
“呸!狗腿子!帮着土匪祸害我们!”
愤怒的指认声此起彼伏,如同汹涌的浪潮,瞬间将那“王有福”彻底淹没。每一个声音,每一道愤怒的目光,都像一把无形的刀,狠狠剜在他身上。他脸上那点强装的镇定和冤屈彻底崩溃了,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掩饰的、深入骨髓的恐惧。他的身体在亲兵铁钳般的手掌中筛糠般抖了起来,牙齿咯咯作响,面如死灰,汗水如同小溪般从额角、鬓边疯狂涌出,瞬间浸透了他那件体面的细棉布长衫。
赵猛眼中杀机爆射,猛地一挥手:“拖过来!”
两名亲兵像拖死狗一样,将彻底瘫软、几乎站立不住的“王有福”拖拽到林宇面前,重重掼在冰冷坚硬、沾满血污的青石地面上。
林宇微微俯身,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脚下这滩烂泥。他的眼神平静无波,却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寒意,声音低沉而清晰,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锤砸在对方的心上:“陈管事?还是……成都府巡抚陈茂大人家的二管家?本抚的耐性有限,鹰嘴崖匪首的下场,你也看见了。”
“王有福”——或者说陈府二管家陈贵,听到“陈茂”两个字从林宇口中吐出,如同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的骆驼。他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,发出一声绝望的、不似人声的哀嚎,像条蛆虫般在地上疯狂扭动磕头:
“饶命!林大人饶命啊!小的招!小的全招!是……是陈大人!是成都府巡抚陈茂!是他……是他派小的来的啊!”
他涕泪血污糊了满脸,语无伦次地嘶喊:
“陈大人……陈大人说……说林大人您在重庆府开商行、铸新钱、练新军,手伸得太长了!抢了……抢了成都府多少大人们的财路!还说……还说您那蜀江商行的